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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45:29 作者: 蘇遮目
    她把房門關上,勸也沒勸,安安穩穩的回到客廳看大辮子戲。鐘錶分針跳了三十個格,房門被大力敲響了。「你開門,我有話跟你說。」

    遲冬至猛的嚎了一嗓子,「誰是『你』?不認識。」

    「遲冬至開門,快點。」

    「遲冬至也不認識。」

    房門外停了好一會兒,連火藥味都吹散了,才傳來他被折磨的服服的聲音,「師傅,開門唄。」

    遲冬至知道他這是因為下午的事兒心虛著呢,怕她生氣,先發制人,才鬧出這麼一場,到底是孩子氣。跑去把門打開了,看他凍的抽鼻子,遲冬至嘆氣,讓出些空間,朱染極有速度的鑽進來。

    「先說啊,我今天沒做飯。」

    「有沒有剩飯餵小狗?」

    「我不養狗。」

    朱染突然搞笑唱了一句:我是你的小小狗,你是我骨頭兒,你掉進了臭水溝,我也撈出來叼著走……

    遲冬至五官抽搐,憋笑憋的很喜感,卻還是力所能及的不讓他順著繼續下去。「有麵條,吃不吃?」

    「我就不吃。」朱染甩頭,「餓也不吃。」

    「愛吃不吃。」遲冬至假裝打了個哈欠,「你那些魚啊花糙什麼的趕緊搬走吧,過年我得回我媽那兒,沒功夫伺候。」

    朱染低了一會兒頭,笑著抬起來,「我記得那時候見你,腦袋上就長了一窩糙,綠油油的。」

    「你才頂了一窩綠呢。」

    「你要是願意讓我綠,我還高興呢,揍不死你。」

    遲冬至思索他是不是第一次這麼不怕死?或者之前那段日子的沉默,現在終於爆發出來了,於是變了態?

    「你喝酒了?」

    「喝了,半斤白的。」

    意思是喝高了,遲冬至揉揉太陽穴,「朱染,你……你打不過我,真的。趕緊回家,別找抽兒啊!乖。」

    朱染噗哧笑了,「別急著打人,你聽我說。那年下大雨吧,半夜,哎喲你哭的那叫一個磕磣,大鼻涕泡都哭出來了,我給你打了一夜傘,完事兒你一抹臉上樓了,一眼都沒瞧我。哎我說你還記不記得?」

    遲冬至想想,搖搖頭。

    「是不記得那件事,還是不記得我?」

    「都不記得吧。」遲冬至一邊回答一邊回想,對於事件是有印象的,因為蘇讓。但對於給她打了一夜傘的人……有人給她打傘嗎?有那麼個人嗎?

    「就知道你不記得。」

    朱染招招手,「過來說話,你站那兒我覺得眼暈。」

    遲冬至沒動,原地坐下。

    「上班了,沒啥新鮮的,我跟你說,我親媽就是警察,生下我沒幾年就當交換人質犧牲了,我爸娶了小老婆,又給他生了個兒子,那老頭得瑟的。」朱染笑著笑著就沒聲音了,「他把所有的愛都給了小兒子,卻要把財產都留給我,你說他這麼做別人能讓我活安生麼?」

    「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那些東西我不稀罕,但是我要定了,一分一厘都必須是我的。」

    遲冬至撓撓頭,還是跟不上他的思維跳躍弧度。

    「上班第一天,師姐變成了師傅,我就想啊,怎麼能把師傅拐到床上,怎麼拐床上一輩子呢?最好一起埋墳坑兒里。」

    「朱染你……」

    「閉嘴,聽我說。」朱染吼了一嗓子,「分析案件時放投影,別人觀影,我觀你。你不離婚也就得了,我那些想法也就沒事兒時想想,可你離婚了,離婚可不是我逼的吧。遲冬至別膈應我說床啊床啊的,我還就告訴你,你現在想要跟我上|床,我還不要呢,你心裡不光是我的時候我都不稀罕要。」

    遲冬至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朱染,有足夠大的野心,不管是對他父親的財產還是對她,好像都是事在必得,不妥協、不將就。這樣截然不同的朱染讓人看著很有違合感,小白兔變成了大灰狼,或許後者才是真身。

    「朱染,我可從來沒想過。」

    「現在想想。」

    「不用想,我對你沒意思,你別浪費時間了。」

    「別說廢話。」

    「朱染,我離過婚,我心裡沒你,咱倆不配。」

    「確實,你確實配不上我。」

    遲冬至一愣,本以為他會說不在乎什麼的話,到底是自做多情了,心裡也鬆了一口氣。算了,可能這個孩子只是不服氣罷了,今天來不過是做個了結,跟表白沒關係。

    「說完了你可以走了,喝醉了走路小心些,別摔了。」

    朱染站起來走了三步帶倒兩把櫈子,「我沒喝醉,我告訴你,我告訴你我今天很生氣,以後再也不登你家門兒了。」走大房門口又颳倒了衣架才順利出了門。

    ****

    事先約好第二天跟匡偉見面,遲冬至提前了一會兒來到約好的餐廳。大堂里,靠窗邊的位置,坐下不到五分鐘,匡偉就到了。兩人對視到一起,雙雙一愣。

    匡偉先開口說話,「我還早來了一會兒呢。」

    遲冬至把菜單推給他,「我也剛到,你點菜吧。」

    匡偉只招來服務員點了一壺茶水,茶水上來後,燙了燙杯子,給她倒上一杯。「再等等,還有兩個人。」想想又提了一句,「我兒子和我表妹。」

    遲冬至舉起茶杯的手頓了一頓。

    「孩子這幾日住在我表妹家裡,她幫忙送過來,所以……」

    「好,沒關係。」遲冬至很理解,轉頭想想,匡偉的表妹,大概好像是衛邊疆的侄女吧,這麼多年了跟他們接觸的也不頻繁,衛家這邊的親戚幾乎都沒怎麼見過,沒有印象。

    等了一會兒,大概半個小時,門口進來一大一小兩個人向他們走過來,一路上你一下我一下打的不亦樂乎。大的那個走到桌邊看到遲冬至就愣神兒了,被小的趁機打了好幾下。

    遲冬至沖她點點頭,注意力主要放在那孩子身上。不小了,對她有顯而易見的防備。遲冬至知道自己不太愛笑,對小孩子沒什麼吸引力,她也真的不會哄孩子,索性等著介紹不開口。

    匡偉把孩子拉過去,「這是我兒子匡小某。小某,叫遲阿姨。」

    「遲阿姨。」孩子是挺聽話的。匡偉笑笑,指著表妹介紹,「我表妹,衛……」

    「等等等等等等……」衛姑娘抽瘋似的抓住匡偉的手,「等會兒再介紹,我有尿。」說完,尿遁了。

    匡偉搖頭失笑,「她就這樣,別介意啊。」

    遲冬至表示無所謂,其實她也這樣。

    衛姑娘一趟衛生間半個小時才回來,匡偉讓她坐下,好笑似的問,「洗手沒?」衛姑娘猛點頭,經這麼一折騰,誰都忘了相互介紹的事。

    一頓飯衛姑娘吃的也不消停,不是小心翼翼的東張西望,再不就是縮起來儘量讓大家忽略她的存在。

    匡偉用手指敲她的頭,讓她剝螃蟹給匡小某吃,自己幫遲冬至剝,心細的男人。來之前薛平打電話無意間提起,說匡偉打聽她的喜好。

    「冬至,冬至……」

    遲冬至回過神,「怎麼了?」她看著匡偉。

    「臉上粘東西了。」

    「哪邊?」

    「那兒……」匡偉很自然的想伸手幫著拿下來,本來不能造成尷尬的事情,雙方都沒有在意,誰知衛姑娘這時猛的衝出來截住匡偉的手,話從牙fèng里往外冒,「這可不能隨便摸啊~~~~哥~~~~」

    他們都看她,衛姑娘急的一張臉通紅,拉住匡偉的手卻說什麼也不放開。

    「你今天怎麼了?」

    「哥……」

    「說正題。」

    她嘴閉的更緊了,正在這時,桌角飄過一抹綠。遲冬至本來注意力都在那兩人那裡,條件反射性的看了那抹綠半眼,當時就像見到鬼似的,差點蹦起來。

    「你……可來了!」

    這話,是衛紅旗說的。

    第四十章

    「夏末?」

    遲冬至驚覺的發現,說這話的人竟然是匡偉,這兩人……認識。

    「好巧,竟然碰到了,約了人?」

    梁夏末眼底颳起了龍捲風,漫不經心又牛氣轟天的撇了匡偉一眼,「是啊,真是巧,反正我一個人,不如一起吧。」

    除了匡偉愣了一下,其餘一個孩子不知情況,剩下那兩個……一點不意外。

    「哦,好。」

    匡偉站起來挪開椅子,請梁夏末坐下,順便招手把服務員叫來。「再加幾個菜。」

    這頓飯讓兩個人吃的如坐針氈,一個是遲冬至,一個是衛紅旗。遲冬至想想真是莫名其妙,竟然從頭到腳都心虛的要命,細扒想下來,這心虛的源頭不是梁夏末,而是匡偉,遲冬至對梁夏末開始心虛,像是被他抓了包。

    她下意識坐的離匡偉遠了些,遲冬至可以跟梁夏末分手、離婚,可以把他放在心裡角落不提起,但她永遠不會在他面前跟另外的男人親密來傷害他,這一點她做不到,更何況這個男人還是梁夏末的朋友。

    梁夏末一口一個花生豆往嘴裡扔的歡快,形象什麼的本來就沒有,這會兒更是迅速跌成負了。遲冬至真是有些坐不住了,想走,想好好考慮一下怎麼跟匡偉說明她跟梁夏末的關係。遲冬至知道,這段還算不錯,開始沒幾天的戀愛大概也差不多到頭了,他們是軍人,軍人的崇高性是不允許有挖戰友牆角的事情發生的。

    遲冬至在心裡暗暗對這段戀愛告別,或許她自己也弄不清,是因為梁夏末是匡偉的朋友,怕匡偉難做?還是,因為匡偉是梁夏末的朋友,怕梁夏末難堪?看似同等的理由卻包含兩種相反的含義,前一種是為匡偉著想,而後一種,是心疼梁夏末。遲冬至不願意深想,可她不知,不願意深想的原因,其實就是間接承認了她不想承認的那個理由。

    席上兩個男人喝了酒,匡偉最後幫遲冬至叫了一碗肉絲麵,小聲說,「舅媽說你胃不好,吃麵吧。」

    梁夏末這時拿筷子敲桌子,「哎喲這麼大一碗也吃不了啊,分我一半吧。」說完,自己動手。

    匡偉剛想說些什麼,只見衛紅旗捂著肚子就哼唧起來,「哎喲哥,我肚子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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