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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45:29 作者: 蘇遮目
    那晚朱染是從酒吧里找到的遲冬至,找到的時候,她眼裡泛紅、臉色蒼白,也不知道是否因為對比所以強烈,更讓人覺得觸目驚心。

    她看著他目光似乎不能聚焦,仿佛透過他看著另一個人,手掌輕輕撫摸在他的臉上,引起他心裡一波強過一波的熱流涌過。

    「你真傻,怎麼不懂越愛我,我越不配要你呢!」

    朱染把手按在她的手上,享受這一刻虛假的迷亂。

    舞台上形象頹廢的男吉它手低沉沉的唱著那首歌:當鑽石也變塵埃,我信,你在;當鐵樹不再花開,我信,你在……

    遲冬至側著臉貼在大理石桌面上,眼淚越過鼻樑落在那上面,輕輕跟著低語。不是沒心,傷了你我也痛,這段時間我把一天當成一年過,終於到了現在,連祝福的資格都沒有了。

    「你要好好的。」她拉過朱染的手,輕輕落下一吻,「你要好好的,下輩子再遇見,我一定愛你。」

    朱染怔怔看著昏暗燈光下的遲冬至,看著她那兩行跌落的無聲無息的眼淚。男兒有淚不輕彈,她在這方面跟男人有一拼,朱染知道,這時候的遲冬至,心裡一定苦的沒邊了。

    「你何苦。」朱染擦掉她的眼淚,輕聲嘆息,「把苦都說出來吧,我當你的聽眾。」

    她搖搖頭,拍拍他的手背,「不能再說了。」其實像梁夏末和沈靈那樣沒心沒肺的人多好,她和蘇讓,總能自己讓自己困坐愁城。

    朱染突然就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個夜裡,她無助的像是遊走在懸崖邊緣的麋鹿,至今才明白,原來愛與被愛,都很傷人。

    「你真傻,明明對自己的冷情無能為力,那就繼續無情下去好了,偏偏又這麼善良,明白什麼叫良心不安,於是只懂得藏在人後難為自己。」

    遲冬至在朱染諄諄的語調中迷糊過去,朱染聽到她說,不是這樣的,我明明那麼愛他,卻真的對你動過心,你和他在我心裡拉扯,這對我來說太不可思議了。她的清醒最後定格在舞檯燈光反射在她淚珠兒里的五光十色中。

    很久之後朱染想,他永遠忘不了這一天,脆弱又美麗的遲冬至,因為千重情意更加使她美的讓人覺得驚心動魄。她拉著他的手卻喊著別人的名字,善良又絕對無情的遲冬至。朱染想,他應該一輩子站在離她最近的地方看著她,但必須遠遠離開她的心,深入其中只能經歷一場又一場殘酷的戰役。一個恍惚,他又見到她微微垂下的睫毛似乎終於承受不住那幾滴淚珠的重量,滴滴落下來,順著鼻樑又落在他的心口。

    一瞬間,兩秒鐘不到的時間,就是這樣一個恍惚,後來,竟成了他半生的執念。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啦,不好意思,蘇讓的深情和冬子的痛苦我必須寫的深刻一些,這樣以後的發展對於死心眼的遲冬至來說才有邏輯可言。

    昨晚剛剛碼了愛情像牙齒,一個蘿蔔一個坑,今天醫生就拔了我的一顆牙,嗚嗚,再也不敢寫愛情像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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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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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章

    縱然感情再無奈,生活仍得繼續下去,沒有人再對她提起過蘇讓,似乎隨著這場糾葛的塵埃落定,她在心裡屬於他的那個角落裡鎖上了一把鎖,沉沉壓進最深處,丟不掉又拒絕收納更多。

    梁夏末自然還是老練的獵手,射中一隻獵物告訴它我會放了你,然後靜靜站在陷井邊緣看它掙扎,是死是活絕不痛快給上一刀。

    遲冬至討厭當獵物的日子,見獨自面對兩位母親的日子實在難熬,索性再次提起調離刑警隊的想法,希望可以到鄉下基層去工作一段時間。李長河勸她要考慮清楚,這不同於下去渡金,對她來講,沒有任何好處。

    遲冬至也有些猶豫了,索性買了一張火車票,當是給自己放個假,打頭陣先去體驗體驗那裡的民風。

    她在夜車臥鋪上接到梁夏末的簡訊:我一周之後走。其它隻字未提,不像他的風格。她想起了那年向他逼婚的那段日子,激烈的開頭,後來因為蘇讓的出現讓她對自己心如死灰,帶著破釜沉舟的心情向他下了最後通諜:這次不結婚,就永遠不結婚。之後便進入一段絕對沉默的日子,誰也不主動找誰,仿佛誰先開口誰先輸。後來不管因為什麼原因,他最終還是向她妥協了。

    遲冬至扭頭看車窗外急速划過的燈火,星星點點匯聚成他永遠上揚的嘴角弧度。這次也同樣,他終於還是挨不過沉默的煎熬,向她低頭妥協了。

    從鄉下回來的當天,梁夏末去客車站接她,看著她從出口走過來四處張望,一身警服,整個人灰撲撲的。梁夏末想,他鮮少有看到遲冬至穿便裝的時候,他們兩口子,在著裝上很是省錢,以前他偶爾也讓她去買些有女人味的衣服,遲冬至總是說穿上那些不會走路,後來他猜得,大概是因為日子苦,她過的勤簡吧。

    直到遲冬至走過來敲車窗,梁夏末才從思緒在回過神來,連忙打開車門把她迎上來,「怎麼坐客車?」

    「沒買上火車票。」遲冬至似乎挺累,上車就歪著靠在座位上閉起了眼,「你終於有時間了。」

    梁夏末抿抿唇,「怕你真把我恨進骨頭裡,以後連親人都當不成。」

    「冷冷你就對了。」遲冬至從大包里翻出一張銀行卡來遞給他,「工資卡還你。」

    梁夏末一腳把剎車踩到底,愕然的轉過頭看她,「我要它幹嘛。」

    「離婚證都快領了,你的東西當然得還給你,家裡沒多少存款,都留給媽吧,至於房子,本來就是婚前買的,我會儘快跟隊裡申請宿舍搬出去的。」

    梁夏末狠狠拍著車喇叭,「工資卡給你,存款我媽才不稀罕要呢,房子也給你,你他媽老實給我在裡面呆著,要是讓我知道你偷偷搬走,打不折你腿兒。」

    「梁夏末你講點理好不好,你的便宜白給我都不願意占。」

    梁夏末扇了自己一個耳光,「媽B的自做自受啊。我就樂意淨身出戶,你要是不同意我就不離婚。」

    遲冬至也上來倔脾氣了,瞪著他的眼睛裡冒出兩簇小火苗,拉起他的兩隻手就往他臉上拍,「哎哎,對,你多打幾下呀,你看我還心不心疼,打一下不疼不癢的多不過癮啊。」

    梁夏末咬住嘴唇,終於被她打敗了,轉過身子挨到她身邊,「冬子,親愛的,真是這麼回事兒,就算離婚了也沒到這份上,我成天不著家要房子幹嘛,你一個女人家的住別的地方不方便,你聽話啊,別犯倔。」

    遲冬至皺皺眉,「你工資卡也不要,存款也不要,房子也不要,那你要什麼?」

    「我要你。」梁夏末小聲嘟嚷,看遲冬至瞪他,連忙訕訕笑了,「逗你玩兒呢,你說這些東西我要來幹嘛?有什麼用嗎?本來就是你的。」

    這男人,對這些東西從來就沒概念,倒是心急火燎的推給她,考慮她的經濟問題,考慮她的安身之處,對自己一點都沒想到。遲冬至忽然很擔心,梁夏末是生活白痴,如果將來她不在一旁打點,他怎麼生活?

    胡思亂想間,梁夏末重新啟動車子,目標回家,休息日什麼的是離不了婚的。

    晚上樑夏末主動做了好幾個菜,兩人安安靜靜的吃,相對無語。之後梁夏末問她回部隊行不行?遲冬至懶洋洋的擺手放行。

    梁夏末就奇怪了,「你不怕我躲起來不露面?那你這婚可就離不成了。」

    遲冬至悶悶的聲音從被子裡傳出來,「蘇讓都走了,你也不會再拖了,再拖怕我恨你。」

    梁夏末不自在的咳了一聲,「我能打怵那孫子?開什麼玩樂呢。」

    最後梁夏末也沒走,本來也沒打算真走,她給了台階,他自然順著下。晚上睡在客廳的沙發上,幻想著她軟軟白白的身體,揪的心臟都疼。夜裡終於忍不住,悄手悄腳的準備去臥室蹭一宿,走到房門前卻聽到裡面傳來幾聲忍痛的低吟聲。

    這下樑夏末光明正大的推門進去了,「怎麼了?」摸摸她的額頭,一手冷汗,「大姨媽來啦?」

    遲冬至無力的點點頭。

    梁夏末去衛生間輕車熟路的翻出棉墊墊,扶著她去衛生間換上,又緊著燒水找紅糖,折騰一通下來小半夜過去了。

    可能是冷的原因,遲冬至蜷縮在被子裡鼓起小小一團,他見了,像往常一樣鑽進去把她摟進懷裡,手掌自然而然就蓋在了她的小肚子上。

    「睡吧,我給你揉。」

    遲冬至看了他一眼,沒有掙扎。她是極寒體質,十幾歲的時候每當小日子來都像死過一遭。結婚之後漸漸好些了,但一到夜裡經常疼的忍不過去。梁夏末從十幾歲開始就習慣每個月這幾天幫她揉肚子,一夜一夜睡不踏實,總能很大程度的減輕她的疼痛。

    他身體壯,火力很旺,全身都散發著熱乎乎的氣流,手掌力度不大不小,多年積攢下來的經驗,知道哪裡該重哪裡該輕。遲冬至舒舒服服的找了最妥帖的姿勢,睡了一個只有在他懷裡才能享受到的安穩覺。

    早上在他的注視中醒過來,兩人緊緊纏在一起,腿和胳膊交措,梁夏末身下的東西頂著她,眼睛泛著不敢輕舉妄動的光。

    遲冬至躊躇一下想離開,當然她知道梁夏末不會畜牲到浴血奮戰,可如果不是這特殊的日子,能不能忍心拒絕他?轉念一想又釋然了,這不還沒離婚了呢嘛!

    離婚過程順利的驚人,辦事人員審核完基本情況,大戳蓋上去。直到兩人走出了民政局大門後梁夏末還在鬱悶,怎麼連慣例性的調解調解都省略了?

    他和她都恍恍惚惚,有些夢魘的感覺,像是靈魂浮游在自己的屍體上面。梁夏末後知後覺的感到鼻子酸的厲害,回頭去看她,發現她比自己還要慘,一陣冷風吹過,遲冬至低著頭停下腳步揉眼睛。

    「怎麼了?」

    「沙子進到眼睛裡了。」

    梁夏末拉開她的手一看,還真沒騙人,只有一隻眼睛紅的厲害,只是另一隻為什麼也亮晶晶的?俯下頭一點點用舌尖舔著她的眼睛,同樣像過去做過很多次那般熟悉。做好之後,他低頭,遲冬至看了他一會兒,問,「怎麼了?」

    「我也迷眼睛了。」

    遲冬至踮起腳抱住他的頭,在那雙眼睛上面落下一個又一個的吻,舌尖嘗到的是鹹鹹的滋味。

    「讓我再背你一次吧。」

    遲冬至沒猶豫,爬到他的背上,「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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