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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45:17 作者: 薇景
    「別,倒杯酒給我吧。」於淳安嘆氣,把杯子推到他面前。

    郭哲倒了半杯啤酒給她,倆人對飲。他知道她苦,也知道她是多努力才能過上現在這種看似稍微穩定的日子。

    「債還剩多少?」他問她。

    於淳安苦笑,「還了不到三十萬。」

    「你要急用先從我這兒拿。」

    「拆東家補西家,沒區別。」

    「至少我不催你。」

    於淳安笑了,「他們現在也不催了。」

    前年上演的種種鬧劇實在精彩,就差趕上香港電影裡的高利貸了。只是就算是高利貸的收債人,也有收不回的債。比如他們這種孤兒寡母,過日子都困難了,更何況那龐大的債務?又不能真像電影裡演的把她們一個個都賣了,畢竟國家管的也挺嚴。

    主犯王國斌逃跑,作為妻子的於鳳華自然成了債主的首要目標。債主要債的方式一般先禮後兵,兵過後不行,再交由法辦。完全秉持著自己能解決的,堅決不麻煩國家的原則。

    所以經過各種鬧劇之後,於鳳華受牽連被告上法庭。刑事連帶民事責任,過程極其痛苦。原本說明毫不知情借貸情況就會好處理一些,偏偏於鳳華無知的在幾張借款證明上籤過名字。雖然是被王國斌花言巧語哄騙,但白紙黑字更有說服力。雖然在律師的努力下,她免於坐牢,但民事責任卻避免不了。

    在王國斌集資詐騙的那高達數千萬的巨額資金中,於淳安願意接手償還的當然只有母親簽名的那兩百三十萬。她不能不接手,否則良心過不去。因為那些借款中,多半來自於家的親戚。

    事情發生的時候,於淳安已經在海瑞工作了。打官司花光了她大學四年來做家教的積蓄,工作後攢的錢也都先用來償還親友。雖然鳳毛麟角,但大家從絕望中又見到了希望,當然也就願意等,只不過有時候怨氣上來,還是會忍不住抄起電話來罵上幾句才算痛快。

    「我當初還以為我媽找到幸福了。」於淳安收回思緒,感慨道。

    郭哲喝了口酒,說:「王國斌對你媽確實不錯。」

    於淳安苦笑這點頭。是啊,如果不是最後來了這麼一下,他這個人確實還算不錯。當年一個離婚又帶著孩子的女人,能嫁給一個開飯館的小伙子,而且婚後還一直過得不錯。怎麼看都算是幸運的吧。

    「怎麼也比我那個忘恩負義的親爹強,現在還不知道在哪瀟灑呢?」於淳安無奈地喝酒。至少她母親到現在還念著王國斌的好,卻決口不提何海東。

    「我都快忘了你爸長什麼樣了?」郭哲努力回憶著何海東的長相。

    於淳安笑,「何止是你,連我都記不清了。」

    「唉……」

    兩人同時嘆氣。

    小時候住一個家屬樓,他大她三歲。他母親早逝,父親工作忙,他常一個人在家。她父母感情不好,常常吵架,她老一個人在院裡閒晃。

    兩個孤獨的小朋友漸漸地玩到一塊,而且一玩就玩了二十年。

    於淳安不喜歡『青梅竹馬』這樣的形容詞,總覺了多了些曖昧。她覺得她跟郭哲的感情,要比那更純粹更寶貴一些。

    像家人,卻又不一樣。

    ☆、第4章

    自樊志忠情況穩定後,樊以律就沒再去過醫院。

    或許有些冷酷,但實在沒必要徒添大家的不自在。那一家三口圍在一塊兒的模樣,怎麼看怎麼和諧,他又何必去煞風景。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後,樊以律跟好友董彥浩約了一塊兒喝兩杯。

    別看兩人歲數相當,但董彥浩早已經是兩個小孩的父親了,妻子是大學同學,同為律師。

    喝酒的地點是樊以律投資的一個酒館,格調高些,價位自然不低。客人水準普遍較高,裡頭時常安安靜靜地。很適合下班後過來喝兩杯輕鬆一下。

    「樊叔情況怎麼樣?」董彥浩問。

    「不錯,精神好多了。」

    「這兩天鬧得還挺大。」

    樊以律聳聳肩,「正常現象罷了。」

    「什麼時候能去探病?」

    「他不讓人看。」

    董彥浩點頭,表示理解,換做他大概也會做同樣的決定。「你說這人類脆不脆弱?再強悍的人到底也是血肉之軀啊。我以前一直覺得樊叔是個鐵人,什麼都打不倒似的。」

    樊以律笑,低頭喝酒。

    董彥浩看了他一會兒,問:「不打算緩和一下父子關係?」

    樊以律揚眉,一副『你到今天還不了解我』的表情。

    董彥浩挺感慨的,說:「我當了爸爸之後,才能體會到我父親對我的感情。」

    樊以律輕聲笑道:「那就等我有了兒子之後再說。」

    董彥浩大笑,「蒙誰呢?你這個不婚主義者還會想有孩子?」

    樊以律無所謂地笑笑。

    「不過說真的,你不婚我理解,現在越來越多你這種人。但這兩年一直連個女人也不找是什麼意思?守身如玉呢?還是……」董彥浩邊說,邊把視線挪到樊以律的下半身。

    樊以律踢了他一腳,罵道:「不是每個人都跟你似的。三年抱倆,你是多饑渴?」

    董彥浩哈哈笑,「我這叫命中率高!」笑完突然話鋒一轉,低聲問道:「哎,你不是還想著邱淑雯吧?」

    樊以律瞅他一眼,笑出聲來。

    「不是?」董彥浩懷疑。

    樊以律搖頭。

    董彥浩觀察了他一陣子後,緩緩地點頭,嘀咕道:「你跟邱淑雯倒確實挺般配的。你這麼愛裝酷,她那麼愛笑。你一點善心都沒有,她卻多得沒處給。」

    樊以律靠在椅背上頭,聽好友胡亂評論。樣子悠哉,神情放鬆,過了一會兒後,他輕聲說了句,「她確實挺好的。」

    董彥浩替他們惋惜,正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被門口的人吸引住,嘴裡嘀咕:「是她?」

    「誰?」樊以律隨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等看清是誰之後,揚了揚眉。

    商傑跟他未婚妻,外加於淳安和另外一個小伙子,四人站在門口。

    「樊總?」商傑看見了自家老闆,愉快地走了過來。

    於淳安驚訝地看著董彥浩,不確定地叫了聲:「董律師?」

    董彥浩起身,笑道:「是啊!真是很久都沒見了!」

    眾人一副『你們認識?』的眼神,看著於淳安和董彥浩。

    樊以律挑了挑眉,打完招呼後,讓經理安排了位置給他們,大家隨後各自就坐。

    商傑那桌在樊以律的斜對面,從他的角度剛好看見於淳安的側臉。自打她一進這個屋子,裡頭所有男性的眼神幾乎都貼在她身上。她想必早已經習慣了這種關注,一副渾然不知的模樣,坐在那兒跟朋友聊著天。

    「漂亮吧?」董彥浩突然說了這麼一句。

    樊以律不置可否,收回視線。

    「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也呆了一會兒。」董彥浩環視了一圈,想看看有多少呆子。

    「你怎麼認識她的?」樊以律問。

    「兩年多前吧,她母親有個官司。」

    「解決了?」

    「算是吧……」也不知道那算不算解決,效果並不理想。

    樊以律點點頭,沒興趣再問,那跟他畢竟沒什麼關係。拿起酒杯來,跟董彥浩碰了下後,全數倒進肚子裡。

    稍後他起身去洗手間,在門口碰到於淳安。

    她朝他笑了一下,他有些想跟她說話。不得不承認,他對她的相貌有好感。

    於淳安用眼神詢問,顯然是看出他的意思,於是停了腳步。

    「最近怎麼樣?」很無聊的話,但萬能。

    於淳安笑,「還行。」

    樊以律注意到她很愛用這種公關笑容,即便他不喜歡這種笑,卻不得不承認她這張臉做什麼表情都不會難看。

    他不再接話,靠在牆邊看她。這種時刻如果一個女人對你有意思,她會自動的接過話題。

    「你父親好點了嗎?」於淳安問。

    樊以律笑了。

    她有些莫名其妙,他卻下了個決定。

    「明天有空嗎?」樊以律問。

    於淳安狐疑地看著他,不吭聲。心裡有些預感。

    樊以律大方地說:「想約你吃頓飯,行麼?」

    於淳安秀眉微蹙,迎上他充滿侵略性的眼神。

    「嗯?」他揚眉。

    於淳安嘆氣,解釋給聽:「我現在不考慮那方面的事。」

    樊以律眉頭揚得更高,這是什麼回答?!

    「對不起啊。」於淳安抱歉地說完,不等他反映就直接進了洗手間。

    樊以律站在外頭,看著緊閉的女廁門,難以置信地笑了。

    難道很久沒出手,生疏了?

    ☆、第5章

    於淳安不懂男性心理。古老的狩獵的基因告訴他們,越是難得獵物,就越美味。

    雖然那天一切如常,樊以律像沒事人似的跟老友繼續喝著酒。於淳安也靜靜地聽著商傑跟辛慧說著對婚禮的構想。可第二天在公司里,她卻接到樊以律打來的電話。

    他直接打到公關部,指明找她。

    「樊總,有什麼事?」

    「約你吃飯。」

    「我說過--」

    「不考慮哪方面事?我知道。」

    「那你--」

    「那就不考慮,單純吃頓飯。」

    於淳安笑了,「我又不是第一天出社會。」

    樊以律在那頭也笑了,「既然不是第一天出社會,那就應該知道信號不能隨便亂給。」

    於淳安皺眉。

    樊以律點到為止,過了會兒後說:「晚上我來接你,手機號碼告訴給我。」

    於淳安沉默。

    樊以律給她時間。

    在過了長達四十秒的寂靜之後,於淳安報上自己的手機號,然後二話沒說把電話掛了。

    樊以律在那頭笑。

    夜裡於淳安加班,兩人到達餐廳的時候已經十點半。西餐廳就是這點好,永遠像快打烊似的安靜。說點什麼也不用扯著嗓子,無論男女都憑空多添了幾分溫柔。

    沒人提尷尬的話題,兩人只是安靜地吃著飯。

    「不愛吃魚?」樊以律見她幾乎不怎麼動刀。

    於淳安輕聲回答:「我吃不慣西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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