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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45:23 作者: 半枝
    「微臣蘭溪竹,參見陛下。」

    這一聲有些虛弱,顯得蘭溪竹本就沒有血色的面龐更加虛弱了。

    晨陽殿中是久違的溫暖。

    沒有等到回應,卻只感覺自己的頭上一陣冷風。

    齊珩大步上前將他拖了起來,緊緊地抱在了懷中。

    蘭溪竹的身子一僵。

    「陛下,微臣身子不適。」

    若是齊珩此刻強迫自己,那麼蘭溪竹一定會恨他一輩子。

    然而齊珩也沒有這個打算。帶著繭子的手指輕輕滑過蘭溪竹的臉頰,他就想這麼貼著蘭溪竹,把自己身上的熱度傳給懷中冰冷的人。

    齊珩很害怕,害怕到身子都在打顫。

    兩日前,蘇未辰給自己傳話,第一句是「蘭家的將軍死了」。

    在那一剎那,齊珩的心仿佛停止了跳動。

    這句話說得有歧義,他關心則亂,腦海中第一個想到的是蘭溪竹。

    縱使後來明白了真相,心裡卻也沒有好受半分。

    齊珩瘋了,他想要放下手裡的摺子跑去安慰那個遠方的傷心人。

    想想還是作罷,萬一那人……不想看見自己呢。

    他就這麼等啊盼啊,終於看見了那個日思夜想的人。

    齊珩低沉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心疼,仿佛遺失的珍寶又回到了自己的手裡一樣。

    「你受苦了。」

    這句話不知觸發了什麼玄關,蘭溪竹聽見後竟然止不住地流眼淚。

    像一葉茫茫大海中的孤舟漂泊許久終於靠岸了一般,他竟然覺得靠在齊珩的懷裡後心中踏實了不少。

    「陛下……」聲音哽咽得不成樣子,「我沒有三哥了……」

    第52章 朕不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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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知道,朕都知道……」

    齊珩抱住了蘭溪竹的後腦,聲音是從所未有的溫柔。

    「朕已經給鎮西侯擬好了諡號……就叫忠武,他是南衡的英雄,是名垂青史的有功之臣。」

    他能做的不多,只能用這些死後的榮譽給蘭家人聊以安慰。

    「謝陛下……」

    蘭溪竹的聲音空蕩蕩的,讓人聽著就心疼。

    「這是他應得的。」

    齊珩握住了蘭溪竹的手,被那冰冷的觸感頓時驚住了。

    已經入春了,懷裡的人穿得卻那樣單薄,身子也瘦了好幾圈。

    齊珩抑制不住自己的心疼。

    事到如今,他也終於明白蘭溪竹到底在他心中有哪裡不一樣了。

    他們分隔了半個月,卻好似過去了很久。

    這些天來,齊珩總是在晨陽殿握著筆發呆。也許那時的蘭溪竹正在戰場上浴血奮戰,生死未卜。

    他什麼都不能做,只能在遙遠的衡都悄悄地擔心掛念。

    齊珩有些後悔。

    蘭溪竹要是戰死在沙場,他該怎麼辦?

    真是要命……

    他竟然犯了帝王大忌,有了把柄和軟肋。

    「這次北行軍都有功,朕會撥一批銀子下去,你看著賞。」

    他知道,這次塞北之戰,南衡的損失也不小。

    傷亡的戰士們家中還有老人小孩的,全都要照顧到,該封的封,該賞的賞,不能讓他們死後也不得安生。

    「嗯。」

    蘭溪竹的聲音脆脆的,此刻的他宛若一根風雨飄搖的細枝,一折就斷了似的。

    「你回來之後便馬不停蹄地往朕這邊趕了吧?」齊珩看得出蘭溪竹的狼狽,卻也不嫌棄他。「去洗洗,然後在朕這裡睡一會兒。」

    蘭溪竹的目光有些渙散,在還沒理解齊珩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之前就被人打橫抱起,穩穩地走向了暖閣。

    這個動作並不陌生,他下意識地攥住了齊珩腰上的長穗宮絛,面色一緊。

    齊珩輕柔地親在了蘭溪竹的額頭上,「就沐浴。」

    看著現在的蘭溪竹這副模樣,他又怎麼下得去手,他還干不出這麼禽獸的事。

    「……好。」

    蘭溪竹哽了一下。

    暖閣里就有浴房,齊珩喚了宮人備上熱水,然後便叫他們退下了。

    這是齊珩第二次幫他沐浴。

    褪去衣物,乍一進入溫熱的浴桶中,蘭溪竹渾身的疲乏和不適仿佛悄然散盡了。

    霧氣迷濛,他這副赤裸的身軀在都藏在了水下。

    直到齊珩下水給他清洗的時候才發現,蘭溪竹的腹處和肩處都有一處猙獰的傷口,身側更是慘不忍睹,一塊好大的淤青盤著半個腰,觸目驚心。

    齊珩連忙把人抱了起來,將傷處擦乾,引來了懷中人的陣陣抽痛聲。

    一頓無力感涌至心頭,他看著蘭溪竹這張蒼白的臉,想打也不捨得。

    「你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傷嗎?」

    他的聲音又恢復了往日的低沉,嚇得懷中的人一縮,仿佛受驚的小白兔一樣。

    看到蘭溪竹這樣,齊珩努力平復了自己有些紊亂的呼吸,放緩了聲音想要跟他打商量:「先叫太醫過來跟你看看好不好?」

    蘭溪竹身上的傷不等人,但齊珩其實更擔心他心裡的傷。

    他今天的狀態明顯不對勁,受了這麼大的刺激一時難以恢復是正常,可是齊珩關心則亂,還是想找太醫給他看看,別留下什麼病根了。

    蘭溪竹雙手攀著齊珩的脖子,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像一個任人擺弄的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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