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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45:23 作者: 半枝
「陛下這次除了右相,你猜下一個是誰?」蘭溪韻撐著自己的額頭,眼神中都是疲倦。
齊珩是一個年輕的君王,他比任何人都要有野心。
南衡只能有一個國主,其他任何能夠威脅到他的人或者勢力都不應該出現。
他的手段,文武重臣已經在他繼位後的這一年已經見識過了。縱然他現在還護著蘭家,焉知以後會如何。
先前蘭溪韻這樣的意識還不那麼清晰,直到陛下晉他為左相。
這是賞賜,也是警醒。
他們不得不重視起來。
眼下最能求全的方法就是主動放低姿態,俯首稱臣。
蘭溪韻要讓齊珩知道,他們蘭家威脅不到他的帝位。
蘭溪旌心思純直,不過提醒至此也已然想到了。
他猛地站起身來,脫口而出,「不可能!咱們蘭家……」
蘭溪竹打斷道:「三哥你不要太激動……蘭家世代忠賢,可是坐在龍位的那個人是陛下,他只相信他自己!」
聽到這話,蘭溪韻面上不悅。「小四,不可妄議聖上。」
二人皆低下了頭。
「大哥的想法是,讓老三先回西南。衡都太小了,容不下我們兄弟三個在一處。蘭府用不著榮華富貴,只要你們平平安安的,才是大哥所求。」他嘆了口氣,臉色在幽微的燭火下顯得無奈又心酸。
只要人在衡都,隨時隨地都能威脅到齊珩的位置。
若是遠在千里之外,才能讓他打消戒備何疑慮。
蘭溪旌攥緊了拳頭,鼻尖有些酸澀。
「今年老三本來想和大哥四弟一起在衡都過年的。」
蘭溪韻擺了擺手,「罷了。」
他何嘗又不想一家人熱熱鬧鬧地在一起過年,可是局勢所逼,他們不得不分開。
他們久居上位,活得必須比一般人家更加敏感何謹慎。
話已至此,兩兄弟都已明了。
蘭溪旌垂下頭來,聲音頹靡,「我明日便向皇上上書,請求離都。」
蘭溪竹抿了抿唇,在一旁輕輕扯了扯蘭溪旌的衣袖。
「三哥,你什麼時候走?」
他的眼中有些失落。
看著眼前兩位幼弟,蘭溪韻心中說不出的酸澀。
他比這兩人大了許多,在他們眼裡更像是第二位父親。
老三和小四從小一起長大,親密無間無話不談,現下好不容易團聚了又要被迫分開,大抵比自己還要難受多了。
他緩緩站起身來,邁著沉重的步子向書房外走去。
「你們兄弟二人再說說話,大哥去督察寧兒的功課。」
讓他們多單獨待待吧,他們當是有好些話不敢當著自己的面說。
兩人目送蘭溪韻離去的背影,氣氛有些冷寂。
蘭溪旌對著自己的小弟扯了抹笑意,然後站起身來從抽屜里取出一隻蠟燭。
多點一根蠟燭,房中更亮了些。
「三哥快要走了,臨走前好好看看小四的臉。」
蘭溪旌平日裡就愛笑,他的笑好看極了,似乎能把那冬日的寒冰都給融化。
「若是大哥在此,三哥可不敢浪費。」
大哥節儉,平日裡一根蠟燭都要省著用。
蘭溪竹眼眶都濕潤了,強忍著點了點頭。
「自打三哥常年鎮守西南後,咱們哥倆好久沒有這樣說過話了。」
他摟過了蘭溪竹的肩,在明亮的燭火下看著他,誠摯地說:「猶記兒時小四長得分外瘦弱,三哥從小就以為你以後要跟著大哥從文。沒想到你這般調皮,不肯聽夫子的話,氣得娘藤條都打斷了幾根。」
蘭溪竹破涕為笑,「三哥,你快別取笑我了,都是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了。」
其實若不是二哥和爹戰死,他本不用上戰場,本該做個閒散文官。
這一切都是造化弄人。
「好好好,」蘭溪旌臉上浮現了寵溺的笑意,抬起頭來望著窗外,眼神里充滿回憶,「小四小時候長得像個姑娘,可好看了。那個時候三哥就在想,以後三哥的小四要是受人欺負了,三哥一定要打得他頭破血流。」
他用最溫柔的語氣說出最狠的話,「哪怕和他拼命。」
蘭溪竹佯怒道:「三哥胡說什麼!」
自重生過後他格外敏感些,聽不得自己的至親把「死」這類的字眼掛在嘴邊。
「好,三哥不說。」蘭溪旌勸道,「三哥死了誰保護你啊。」他眨了眨眼,有些俏皮。
蘭溪竹隱去眼中的痛色,有蘭溪旌這句話,他在齊珩那裡吃多少苦都有盼頭了。
「不論怎麼樣,你永遠是三哥的小四。」
蘭溪旌伸出了拳頭輕輕錘了錘他的胸口。
「嗯。」蘭溪竹紅著眼眶應道。
「我們生在蘭家,天生就背負著比別人更多的使命和擔當。三哥從未抱怨過,所以小四也不要太傷心好嗎?」
方才他一說要走,蘭溪竹的神色就肉眼可見地難看了許多。
他得哄哄自己的小四。
「嗯。」蘭溪竹用手輕輕拂去眼角的淚珠,凜然道:「從此三哥鎮西南,我守塞北,整個南衡,皆可無恙了。」
十年南渡客頭白,萬里北征戎瞻寒。
蘭家人世代忠貞至此。
【作者有話說:十年南渡客頭白,萬里北征戎瞻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