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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44:03 作者: 青衫落拓
    他裹著她,穿過大廳,走進他住的房間。他沒有開燈,但月光透過沒拉窗簾的窗子照進這間中式裝修的屋子,清輝如水,流動在明暗光影之間,讓室內呈現出倘悅迷離。

    當尚修文將她推倒在那張中式雕花紅木大chuáng上時,她luǒ露的皮膚接觸到chuáng上的絲被,那樣滑膩冰涼的觸感,刺激得她有瞬間的清明。她幾乎疑惑地看著頭頂上的錦帳,一時有走錯時空的錯覺。然而,尚修文的身體隨即覆蓋住了她,一個接一個的吻,綿密灼熱地落在她身上,她再無餘力去想這是什麼地方了……

    CHAPTER26

    ----希望有你在我身邊尊重自己的生活,也尊重別人的生活。

    甘璐被汽車駛進來的聲音驚醒,頓時覺得鬆了一口氣,伸手按亮了chuáng頭燈。三個小時前,尚修文開車出去見吳畏,臨走時囑她不用等他。可是她下午在他辦公室睡了一覺,再加上別墅安靜得有些詭異,她隨便在書房找了一本線裝的《資治通鑑》,靠在chuáng上看著,直到勉qiáng催來一點睡意才躺下,卻怎麼也沒法和平時一樣睡得安然:

    尚修文走進來坐和chuáng邊,輕輕撫著她的臉,「我吵醒你了嗎?」

    「不是啊,我睡不踏實。外面實在太安靜,總覺得會有個狐仙或者女鬼突然跑出來。」

    尚修文笑了,「照這說法,我早就被狐仙或者艷鬼纏身了,要不要找道士作法、潑狗血驗證一下。」

    甘璐哼了一聲,「天天睡在這樣裝修格局的房間,你沒做聊齋式的綺夢才怪。」

    尚修文附在她耳邊輕聲說:「住在這裡,我的確做過綺夢,不止一次,夢到你。」

    甘璐臉微微發燙,伏在枕上自笑,「我不管,白天沒事,可明晚我拒絕再一個人待在這裡。我沒福分亨受別墅生活,還是住鬧市區比較好。」

    「放心,明天晚上我肯定陪著你。」

    「你去跟三哥談得怎麼樣?」

    尚修文搖搖頭,「我接了舅舅,一起去找的吳畏。他放錄音給我們聽了,確實是賀靜宜與冶煉廠一個主要領導的對話,涉及了大筆金錢jiāo易,還牽扯了另外兩個廠領導。」

    「這個應該可以推翻億鑫的兼併吧?」

    「理論上講是這樣,但怎麼處理這個錄音,我們看法很不一致。舅舅主張馬上將錄音jiāo給主管工業的孔副市長,同時要求億鑫正式退出冶煉廠的兼併。吳畏不同意。他真正恨的是賀靜宜,他認為市里只會處理冶煉廠領導,但為了億鑫在本市別的投資到位和維持投資環境的口碑出發,不會拿她怎麼樣。他打算一步步把這件事鬧到誰也捂不住的地步,讓賀靜宜身敗名裂。」

    甘璐對於這些複雜的政治權術不免有些理解不能,不禁遲疑一下,「你的看法呢?」

    「舅舅的考慮是對的,我也主張淡化處理這件事。聽完錄音後,我直接跟億鑫的董事長陳華通話了,他答應馬上趕過來處理。政府那邊,的確希望將影響控制到最小的程度,避免背上只支持本地民營企業,扼制外來投資的惡名,不然以後再想參與對外招商會很被動。旭異要在本地立足,做事必須留有餘地,顧及到方方面面的關係,不能由得他逞一時之快。」

    「那……三哥願意嗎?」

    「他當然不願意。不過舅舅會說服他的,至於舅舅給他什麼條件,那是他們父子之間的事了,我不介入。」他低頭凝視著她,「璐璐,你能理解我說的意思嗎?」

    「我不能說我完全理解了,這件事對我來講太複雜。不過,」甘璐微微一笑,「我已經答應了要信任你。這足夠了吧?」

    尚修文緊緊抱住了她。

    這個擁抱緊密無間,卻不僅限於身體,不同於幾個小時前那樣淹沒他們所有感官、沒有拘礙、放棄一切思索只求陷溺其間的激qíng。

    甘璐伏在他懷中,感到充實而平靜的喜悅。他要做出什麼樣的決定,似乎並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絲毫也不覺得需要用理智來說服自己才能付出信任。

    第二天,尚修文先去見了客戶,隨即安排魏華生作陪,他返回別墅,接了甘璐,讓她上車,說要帶她去一個地方。

    車子順著J市的外環,開到了城市的另一頭。甘璐下車一看,不禁啞然失笑,這正是三年前尚修文帶她來過的礦區博物館。雖然正值周末,可是博物館依然門庭冷落。尚修文牽著她的手走進去,她發現,裡面只有寥寥幾個大人帶著小孩在參觀。展品正如尚修文以前對她說過的一樣,有各種礦石晶體、古生物化石、不同時期的冶煉設施和冶金工具,陳設得時分簡陋,不過四壁懸掛的簡介一看便知出自非常有功底的書法家手筆,更重要的是,這些簡介不是簡單的就事論事,而是加入了相關詩句、歷史沿革、人物掌故,每一篇都半文半白,說得上是jīng致的小品文。一個年輕的媽媽正給看上去只有六七歲的兒子解讀著,小男孩聽得十分認真。

    「我小時候覺得這裡很大,很奇妙。」尚修文低聲說,「以至於後來再來看,總覺得和記憶里不是一回事了。」

    甘璐撲哧一笑,「這不奇怪啊。我爸爸小時候總帶我去郊區一座山上抓蝴蝶制標本,我印象中那座山很高,後來看到資料才知道,它充其量是座丘陵,海波不足二百米。」她有些遺憾地說,「不過這個博物館的確規模太小,不然會更吸引人參觀的。」

    尚修文也笑了,「旭異董事會通過了一個決議,捐出一筆錢,資助這裡進行擴建。方案已經報到市里,應該很快會批下來的。趁這裡還保持著原貌,我帶你來看一下,算是了一個心愿。」

    甘璐有些意外,「你現在居然還有閒心做這個計劃。」

    「倒也不全是為了童年那點兒愛好,現在我到底是個庸俗的生意人了。我們出去走走吧。」

    尚修文帶她慢慢順著小路往後山走。不同於三年前chūn節期間的冬日風光,眼前樹木鬱鬱蔥蔥,不知名的野花隨處盛開,很大程度上掩飾了荒蕪的感覺。他們很快登上了礦山頂,放眼看去,山的另一側是一片密集的廠房。不管從哪一個角度看都說不上有什麼景致可言。

    兩個人找一塊大石頭坐下,悠閒著著遠方。

    「J市從古代開始採礦,到近現代又大規模發展冶煉產業,除了舅舅建別墅的那一帶,周邊已經沒什麼風景區了。改天我帶你走遠一點兒,到兩省jiāo界的那片山里轉轉。」

    「如果是像上次以安和辛辰那樣,備了穿越設備才能去的地方,那我得考慮一下了。」

    尚修文笑了,「對,那次我也帶你來過這邊。這一帶是廢棄的礦區,基本已經沒什麼人居住。那邊那一片,就是旭異一直想兼併的冶煉廠。」

    甘璐沒想到腳下便是旭異與億鑫爭奪至今的冶煉廠,凝神看去,但見煙囪林立看不出什麼名堂來。

    「冶鐵廠是本地老國企,投資巨大,可是管理不善,由盛而衰。工人們聯想到礦山的命運,都有一份唇亡齒寒的恐懼。旭昇與冶鐵廠有長期外協合作,拿出河裡的兼併方案是一個方面,更重要的是表現出持續發展的誠意。擴建博物館,重新規劃這一帶的開發定位,引進相關產業,都是旭昇計劃的一部分,所以職工一直傾向於我們的兼併方案。」

    「是不是正因為如此,賀靜宜沒辦法拿下冶鐵廠,才會出下策賄賂廠領導。」

    「沒錯。」尚修文笑道:「你的推理能力一向很qiáng。」

    「你已經跟我講得很詳細了。」

    「我不想再讓你心裡有任何疑惑,璐璐。」尚修文握緊她的手。

    甘璐低頭,看著包在她手上的那隻大手,輕聲說:「修文,如果我有過疑慮,那也過去了。」

    「可是我在做的不是解釋,我希望你了解我生活的每一個方面。」

    甘璐正要說話,尚修文手機響了起來。他拿出來接聽,眉頭很快皺了起來,放下手機後說:「璐璐,舅舅打來電話,現在冶煉廠職工不知道聽到什麼風聲,聚集在廠里,要求主要領導出來給一個說法,局勢快失控了。市里召集我馬上過去開會。」

    「是錄音流出去了?」

    「應該不是。吳畏沒這麼蠢,一流出去,他沒有任何跟舅舅談判的條件了。其實職工鬧qíng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放我到超市門口就行,我準備去買點兒菜,給你做晚飯。」

    尚修文在超市門口停下車,囑咐她:「不要買太多東西,待會兒叫計程車回去,我一談完就回來。」

    甘璐含笑答應,看著他的車子開走,才走進超市。她很快買齊主菜配料,拎著滿滿兩大包東西,乘計程車回了別墅。

    她付了車費,拿出尚修文留給她的遙控鑰匙,開啟鐵門,正要走進去,一輛紅色瑪莎拉蒂近乎危險的速度從一側直奔過來,停在她的面前,賀靜宜走了下來。

    甘璐煩惱地看著她,「你每次都這樣亮相,多沒有新意啊。」

    賀靜宜手扶車門,目光從她臉上一直掃下來,停留在她手裡拎的提袋上,「抓住一個男人的胃,就真能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嗎?」

    甘璐覺得她的神態隱約與平時居高臨下的傲慢樣子有些不同,暗自警惕,急速思考著她的問題,並不回答。

    鐵門緩緩閉攏,卻被賀靜宜的車卡住不能復位,頓時發出報等的刺耳鳴叫聲。賀靜宜卻置之不理,「不請我進去坐會兒嗎?」

    「我認為我跟你沒什麼好談的。」

    賀靜宜毫無將車挪開的意思,只閒閒站著。四周寂寂,甘璐被鳴叫吵得心煩,也無意這樣對峙一下去,只得按遙控將鐵門重新打開。這裡是J市市郊風景區的後面,遊人稀少;寥寥數棟別墅,相互隔得極開;物業由景區管理處代管,沒什麼太嚴密的門禁和保安制度;早上鐘點工和園丁都已經來忙完工作走了;既遠離公共jiāo通,更沒計程車路過;步行出去,至少要走上半個小時才可能上大路,沒有jiāo通工具,想離開都很困難。現在她眼看著賀靜宜上車,將車開了進去,竟然想不出拒客的辦法,不由得哭笑不得。

    等她拎了大袋東西走進去,賀靜宜已經貌似悠閒地坐在了門廊的搖椅上,分明等她過去。她索xing不理她,自顧進了廚房。

    下午明媚的陽光透過寬大的窗子斜斜照進來,空氣中浮動著花香的氣息。廚房裡裝了小小的書架式音響,放著輕快的音樂,完全不同於夜晚安靜得有些詭異的氣氛。這樣的環境,本來可以忙碌得十分愉悅。然而門廊上坐的那個不速之客卻讓人多少心煩意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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