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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44:03 作者: 青衫落拓
過了一會兒,尚修文拎著白粥回來了。
「趁熱吃吧。邱教授正在給爸爸做檢查,待會兒我帶你過去看看,然後送你回家。醫生說你需要臥chuáng休息幾天。」
她「嗯」了一聲,慢慢吃著粥。吃到一半,陸慧寧急匆匆推門走了進來,「璐璐----」
她沒有抬頭,「姆,你怎麼來了?」
「真的……流產了?就因為昨天我說了你?」
甘璐聲音平平地說:「跟你沒關係。」
陸慧寧怔怔地看看女兒,再看看尚修文,「修文,你給我一個解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有什麼好解釋的?」甘璐推開碗站了起來,動手收拾著東西,仍然誰也不看,帶著不耐煩說,「媽你回去吧。」
陸慧寧bào喝一聲,「你給我好好坐下!小產是小月子。」她過來一把將甘璐按到椅子上,「這麼大的人了,還不懂得愛惜自己。你想落下病根,以後一輩子都受拖累不成?」
「媽----」甘璐畢竟虛弱,竟然沒法掙脫她,只得苦笑,「你放手啦。我去看一下爸爸,他在這兒住院呢。看完他,我就回去休息。」
「他又怎麼了?」
甘璐遲疑了一下,「肝硬化。」
「我就知道,又是因為他。當年要不是照顧他,以你的成績,肯定能考上一個好得多的大學。」陸慧寧怒氣沖沖地說,「你cao他的心cao了這麼久,怎麼就不明白,他這輩子不可能對自己負責的,永遠都這麼自bào自棄,等著別人給他收拾攔攤子!」
「他不過是沒有一點兒,而且早因為這一點被你拋棄了,你不用這麼說他吧?」
「如果不是因為你,我才懶得管他怎麼樣。現在好了,你為他把自己的孩子弄沒了……」
「媽媽,別說了。」不等甘璐發火,尚修文先開了口,聲音顯得沙啞低沉,「醫生說璐璐需要保持qíng緒平靜。」
陸慧寧一下氣餒了,放低聲音賠著小心說:「你們都還年輕,以後……」
甘璐實在忍受不了再聽到這句話,猛然打斷了她,「別說了,我先去看看爸爸。媽媽,你回去吧。」
陸慧寧走後,甘璐與尚修文向外科病房走去。她輕聲說:「暫時別告訴我爸爸這件事。」
尚修文點點頭,「我知道。」
邱教授已經安排甘博做了另外幾項檢查,只等結果出來。他看上去qíng緒、jīng神都還算穩定。甘璐沒有在那兒久留。看過他以後,兩人出來上車,尚修文說:「回家去住吧,媽媽也好照顧你。」
「還是去以安那邊好了,不用麻煩媽媽。」
尚修文沒有多說什麼,將車開往馮以安那套公寓。剛進房間,尚修文手機響起來,他接聽著,「舅舅,什麼事?」
甘璐直接進了臥室,卻仍然能聽見尚修文一下提高了聲音,帶著明顯的怒意,「什麼!他居然要這麼gān?他瘋了嗎?」
過了一會兒,尚修文也走進臥室,「璐璐,對不起,我現在得出去一下。」
「好。」
「我跟胡姐說了,她待會兒就會過來給你做飯,你好好休息。」
甘璐點點頭,「我知道了。」
尚修文走後,甘璐換了睡衣,倒頭便睡,直到中午胡姐來叫她,「小甘,都快一點了,醒醒,起來吃點兒東西。」
一看到胡姐滿含同qíng的眼神,甘璐就知道不是尚修文就是吳麗君告訴她了。她現在當然不想聽胡姐絮叨,只好表現得沒有心qíng閒聊,面無表qíng地走到餐廳。那邊已經擺好了一碗jī湯,兩樣小菜和一碗米飯。
胡姐說:「我怕你沒胃口,沒做多少。下午你想吃什麼,跟我說,我去買。」
「謝謝,沒特別想吃的,就這些吧。」甘璐喝了一口湯。
「吃完了碗就放著,可千萬別去洗,你不能沾冷水的。」
胡姐收拾著東西正要走,可視門禁對講響起。她過去接聽,然後回頭對甘露說:「小甘,樓下有位女士說姓陸,是你媽媽,過來看你。」
甘璐頓時頭疼了。她當然不可能拿對胡姐的辦法對媽媽,更不可能給她吃閉門羹,只得說:「請她上來吧。」
胡姐按了開啟單元門的按鍵,一邊讚嘆著,「你媽可真是年輕漂亮啊,保養得真好。」
甘璐只「嗯」了一聲。過了一會兒,門鈴響起,胡姐開門,陸慧寧拎著一個保溫盒走了進來,「璐璐,我給你帶湯來了。」
「胡姐給我燉了湯,我正在喝呢。你以後別麻煩了,胡姐做菜手藝很不錯的。」
胡姐自覺臉上有光,笑逐顏開,「你們母女慢慢聊著,我先走了。」
陸慧寧笑道:「謝謝你,好走啊。」
甘璐招呼陸慧寧坐,「你要不要吃點兒?」
「我早吃過了。你喝我帶來的當歸阿膠鹿ròu湯,補血的。」陸慧寧老實不客氣地推開她面前的jī湯,去廚房拿了一個碗,盛了一碗放到她面前。
甘璐向來討厭湯里加藥材,更不喜歡各種稀奇古怪、非常規xing的食物,可是卻不過母親的盛qíng,只得無可奈何地喝了一小口,發現味道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以內,算是鬆了一口氣。
陸慧寧滿意地笑了,「不錯吧?我特意請酒店的香港行政主廚給我燉的。你叫鐘點工這幾天不要給你做湯了,我每天給你送過來,保證不重樣。」
「太誇張了,以後不用這麼麻煩了。」
陸慧寧不理她,打量著這套房子,「這套房子什麼時候買的?地段不錯,可是裝修未免太老氣橫伙了。」
「別亂批評,這是修文朋友的房子。」
陸慧寧狐疑地看著她,「他自己買不起房子嗎?還用借朋友的房子住這麼誇張。」
甘璐埋頭喝湯不說話,陸慧寧的疑心越發大了。可是記得昨晚的事,她只得繞著彎子問:「你不是跟婆婆一起住的嗎?什麼時候搬這裡來的?」
「哪兒有這麼多問題啊?」甘璐沒奈何,反問她,「你怎麼知道我住這裡?」停了一會兒,卻不見回答,抬頭一看,只見媽媽臉上有點兒躊躇之色,「又怎麼了?」
「我剛才去酒點取湯,碰到修文和億鑫的副總賀靜宜在那裡吃飯,就是上次在你秦叔生日時來過的那個女人。」
甘璐「哦」了一聲,知道陸慧寧絕對不是肯看到裝沒看到的人。果然她接著說:「我過去問他,你現在怎麼樣了。他說他談完公事,馬上回家來陪你,然後把這邊的地址給了我。」
甘璐不做聲,低頭喝著湯。
「他和那女人是什麼關係?」
「他都跟你說了談公事,就是工作關係嘍。」
陸慧寧哼了一聲,「不對,那女人看他的表qíng絕對不是談公事那麼簡單。」
甘璐嘴角浮起一抹笑,想,賀靜宜倒真不介意別人怎麼看,大概尤其不介意讓她母親看到,「你的意思是他們有私qíng嗎?既然是私qíng,當然頭一個要把太太瞞住,所以不要來問我,我什麼也不知道。」
陸慧寧豎起眉毛,卻馬上按捺了下去,放軟聲音,「好吧,這回不管到底是怎麼回事,真是我欠你的了。你就只管跟我耍xing子吧。」
甘璐倒有幾分歉然,「媽,昨天……真不關你的事,你別亂想了。」
「算你還有良心。」陸慧寧的眼圈紅了,掩飾地將頭扭向一邊,「你以為我沒事打電話來氣你呀?我昨天聽你秦叔叔講了旭昇的事,還有那個什麼億鑫,太複雜了。你一直當老師,閱歷單純,我是怕你上當受騙。」
「人家騙我,總得圖謀我一點兒什麼吧。我一個中學老師,有什麼可給人圖謀的?」甘璐懶懶地說
「要是人家圖謀你老公呢?」
「能被圖謀走的,大概命中注定就不是我的,那拿走好了。」
這個簡單gān脆的回答讓陸慧寧怔住,「你和修文的關係真有問題了嗎?為什麼講這麼喪氣的話?什麼叫命中注定啊?」
「按字面意思講,就是你沒辦法改變的某些事qíng唄。」
「胡扯,我最討厭人把什麼事都往命上面推。你看看我,從鄉下出來,走到今,誰給我批的命啊?我要是不爭取,現在要麼是在農村里拖著一大群孩子等著當奶奶,要麼是跟你爸爸一輩子為柴米油鹽爭吵。」
甘璐抬起了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是呀,給一個不成功的男人當老婆,成天cao心柴米油鹽、養兒育女、cao持家務,當然不是你的命。」
陸慧寧橫她一眼,「就知道你會在這裡等著我。這一點我沒什麼好說的,你只管怨恨我吧,我的確不是一個好媽媽。」
「得了,不是人人都適合當慈母的,你也不錯了。我可從來沒指望一個一邊奉獻cao勞一邊滿懷怨恨的媽媽。」
陸慧寧從沒聽過甘璐說這樣近似於寬慰的話。她向來對自己的行為不疑不悔,可是面對女兒,總不免有遺憾,此時不禁一時啞然,隔了一會兒才說:「我也不是想標榜自己什麼,只是告訴你,別動不動把自己可以改變的事qíng推到命的頭上。」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不過這會兒你就別急著給我三勵志了,」甘璐苦笑,「讓我好歹縮在家裡喘口氣再去振作吧,我是真的很累。」
陸慧寧走後,甘璐回臥室繼續睡。她驚詫自己只要一躺下,竟然就有睡意。一直到暮色降臨,尚修文坐在chuáng邊輕輕叫她,她才醒過來。
「天都黑了啊?」她揉著眼睛,迷迷糊糊地問。
「是呀,已經六點半了,起來吃飯吧。」
「我快成頭豬了,一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她嘀咕著下chuáng。
「你最近瘦得太厲害了,是得當成豬來好好養一下。」
兩人用的全是開玩笑的口吻,措辭輕快,可是語氣到底顯得gān澀,沒有什麼歡愉意味,反而都覺得很不自然。
吃過飯以後,甘璐正要回臥室,尚修文叫住了她,「璐璐,我們談一談。」
甘璐黯然一會兒,知道畢竟沒辦法一直迴避下去,點了點頭,「好吧。」
兩人坐到客廳的皮質沙發上,保持著一個距離。尚修文的臉上帶著倦意,「中午我在酒店與賀靜宜談事qíng,碰到了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