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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41:46 作者: 毓超
    他起先愣了幾秒待反應過來時就笑笑不做任何解釋「去哪兒談?」

    「找一個安靜的地方」

    「隨你,你來選。」陳斌一反常態地無所謂的樣子,他這種刻意裝成事不關己讓我心裡的銳氣減少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心灰意冷。

    「去我家附近的小花園那兒安靜。」

    我快步到路口攔了輛計程車,一路上彼此都沉默著,仿佛都在暗中思量怎麼進行這次深刻的談話。

    但我們跨進幽暗的花園時,心情也跟著夜色平緩下來,逐步放慢腳步走在陰柔、婆娑的月光下。

    「我去過你家了,你媽媽很明確也很直白地告誡我必須和你分手。我知道我媽上門理論的做法欠妥,我向你道歉。」我儘量控制自己的情緒力爭保持鎮靜 「陳斌,我現在只想聽聽你怎麼看待這個問題,你不必顧忌什麼,我只要你說出心裡話。」

    他耷拉著頭一步一步地往前挪,我即便看不清他的表情卻也能猜出幾分,每次他躊躇不決的時候就是這種頹靡、模稜兩可的狀態。陳斌不聲不響地繞著花園走了大半圈,才在一張石凳子上坐下,仰起頭深深地嘆了口氣「蕭逸,我們分手吧」他說的極其鎮定自若,就如同在朗讀書上的內容,而我的情緒居然也沒有任何的起伏波動。我們這是怎麼了?曾經愛得如此轟轟烈烈、不計後果、現如今談分手可以冷靜到不可思議。我苦笑著搖搖頭「都說相愛容易分手難,而我們卻是相愛難分手容易。」

    「對不起……」陳斌的聲音有些抽噎,我聽到他吸了吸鼻子喉結處被東西堵住似的含混不清、斷斷續續「我們剛開始談戀愛的時候我掏心掏肺地一心想對你好,總覺得愛不夠似的。你漂亮,純真,聰慧很多時候我自認除卻相貌其它方面根本配不上你。其實說到底一開始就是錯誤,生活環境、文化層次、情操修養各個方面的懸殊讓我漸漸失去了原有的感情色彩,我一直認為時間是可以改變一切的,但自從那次進了看守所之後我的想法和進取心徹底被抹殺了,那些日子我和一群小偷、搶劫犯、甚至是猥褻女性的色魔關在一間只有十平米左右的小屋裡同吃、同住、同睡、完全沒有隱私而言,我所謂的理想抱負在那一刻全部毀滅成灰,出來後我看任何人、任何事情都要謹小慎微,因為我害怕,怕一不留神犯了事兒再回到那種地方去。蕭逸,我今年二十三歲一事無成沒有工作沒有文憑,還進過局子我不知道以後能給與你什麼樣的生活。懷孕的事雖說是意外,可我當時真的是窮途末路我不敢告訴你,自己身上只有幾百元,問父母要錢的時候那種羞恥和內疚難以形容。當一樁樁、一件件挫折困難擺放在自己面前,愛情會在自己心裡變得不那麼的重要。現在的我不是不愛你了,而是愛不起了。你媽媽找上門威逼利誘我們分手不是沒道理,可我也不忍心看著自己父母被別人指桑罵槐。有句話說得好:不被祝福的婚姻是不會幸福的,兩家大人那麼阻攔還不如……」

    「說完了?」我盯著他的眼睛,曾經這雙眼睛令我痴迷、銷魂如今它流露出的是絕情和自私「對我袁蕭逸來說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無須做那麼多的辯解。你進看守所是誰造成的,是你自己,是你不聽我的勸去幫所謂的兄弟情,你失業了我什麼時候嫌棄過你,還設身處地的為你著想。你覺得我們之間差距大,為什麼戀愛兩年多才發覺,只有一點你說對了,你氣不過我媽找上門羞辱你父母,使得他們難堪了。所以你把氣撒在我們的感情上以此作為分手的理由。」

    「是的,我討厭你媽媽頤氣指使,自以為是的小市民樣子。我也不願意再繼續努力維持下去了,我累了,乏了,你滿意了吧?!」陳斌好像被我戳中要害終於吐露心聲,我早已感覺到了他的厭倦,早已發現不知從何開始他對我產生了若即若離的感覺。

    「那你媽媽呢,你有沒有聽到她下午是怎麼羞辱我的?陳斌,痛苦的不是只有你,我也很痛苦,很迷茫,那天從手術台下來最想見的人是你,可你在哪兒?你就不能據理力爭來看看我哪怕是一眼也好,我在家休養的這段時間你竟然一個問候的電話都沒有來過,我打掉的是你的孩子不是別人的。」

    我情不自禁地變得激動,腦海里不斷浮現出一幅幅可怕的畫面,即便無數次告訴自己都過去了,可一旦觸及到某個點還是會控制不住地回想起手術台上的一幕幕,就像陳斌回想起看守所裡面的情景一樣越是怕越是忘不掉。我們都背負著不同的枷鎖我們都因為曾經的過失而身心俱疲,我們都無法坦蕩面對彼此,面對我們的未來。

    陳斌的傳呼機突然響起劃破了四周的靜謐,他看了看忽然皺著眉頭說「是席路遙留言,讓我趕緊回家出事了。」

    我從石凳上跳起來,心有餘悸地喃喃自語道「會不會是我媽又去你家了……」

    陳斌顧不上搭理我飛快地奔出花園,他跑的比我快一晃眼就沒人影了。我身體上尚未恢復沒幾步路就開始氣喘吁吁了,索性在路邊的公用電話亭打了個電話給席路遙,雖然她已經不成為我的朋友,但眼下只有打給她才能最先知道陳斌家究竟出什麼事了。

    「是蕭逸,哎呦、陳斌在不在你身邊」席路遙誇張地在電話那頭大呼小叫「你媽為了找你都吵到他家了,現在正和他媽媽吵的厲害呢,整棟樓都聽見。你要不先別來躲避一下,讓陳斌趕緊過來解決」我一下子覺得暈眩幸虧及時扶住身邊的桌角邊,兩條腿瑟瑟發抖,一旁看電話的老大爺趕緊拿把椅子讓我坐下。

    「我知道了,不過這一切拜你所賜。席路遙我真是看錯你了……」

    「蕭逸,你媽那個勁兒我也沒辦法隱瞞呀……」

    從沒有那麼恨過自己,恨自己的有眼無珠,恨自己沒聽媽媽的話,恨自己太幼稚……席路遙和陳斌,這兩個我把他們當做最親密、最摯愛的人如今一個背信棄義、一個無情無義

    我一邊走一邊絞盡腦汁地掙扎著,仿佛站在幾公里外都能聽見兩個中年女人互相對罵的場景 。

    我和陳斌的感情既然已經波及到兩家人,而且還是戰火紛飛的局面再繼續交往下去只能是霸王硬上弓,不分手是不太可能了。他要保護自己的媽媽我也要捍衛我的媽媽,也許不經意中我們倆都已經踏上了兩條背道而馳的路。

    站在這幢再熟悉不過的樓房前,感慨萬千,也許這是自己最後一次來這裡,過了今天這塊地方沒有什麼可以讓我值得留戀的。陳斌家門前,隱約聽到屋裡爭執不休的聲音,一個自然是媽媽,另外一個尖銳冰冷的聲音也讓我無法忘記。

    門半掩著,我一把推開,裡面的人不約而同地把頭轉向我的方向,媽媽第一時間撲過來,盪氣迴腸地喊道「你這個死丫頭,知不知道廉恥剛做完手術還一個勁兒地和他黏在一起,往他家跑……」

    我看到陳斌站在他媽媽身邊,臉上一片灰濛濛,五官幾乎扭結成一塊,在昏暗的房間裡像一個飽經滄桑的中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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