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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41:46 作者: 毓超
「你……這……」媽媽在房間裡團團轉,她方寸大亂像是一頭被圍困在籠子裡的母獅,在她混混沌沌、神志不清的情況下已經拎著包裹出了門,身後傳來媽媽忽遠忽近的叫聲但我決然的心情早已忽視了家門裡的一切。
陳斌看到我時除了驚愕,似乎還有些不耐煩。
「我沒有後路可退了,只能來投奔你了。」我晃了晃手裡的旅行袋,自己的狼狽沒有得到應有的反應,他無可奈何地接過又無可奈何地撓撓腦袋,我知道自己又給他添加了一個新麻煩。
「實在不行就還是住樊正剛家的別墅。」陳斌勉為其難地朝著席路遙家方向張望了一眼。
「行嗎?你不是自從那……那之後不太願意勞煩他嗎?」
「那你讓我怎麼辦呀?」陳斌突然暴躁地提高聲調 「你都是大學生了做事怎麼還那麼衝動?離家出走多大的事情,你提著包就走人,你媽急的半死不說你讓我怎麼來安頓你,我要是有本事、有能耐別說暫時住著永久把你養起來都沒問題,可我……眼下不是沒本事沒能耐嗎?我舔著臉向父母要了手術的錢,他們嘴上不說可是我如今已經沒工作了,還伸手問他們要錢。我心裡真不是滋味……我爸媽那點工資只夠對付每個月的開銷……」他憋著的悶氣一股腦兒地發出來,我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乾巴巴地問道 「你……你怎麼啦?幹嘛一下子發那麼大火」
「對不起,我不該沖你發脾氣,我只是……」陳斌的喜怒無常證實了他內心的無助和彷徨,我從他手裡默默接過旅行袋轉過身準備乖乖回家接受媽媽的「審判」
「你幹嘛去?」
「回家。」
「蕭逸,別孩子氣了」陳斌幾步路追上來按住我的肩膀「走吧,去看看路遙在不在家。」
我們兩人別彆扭扭地敲了席路遙家的門。
「啊呀,怎麼是你們兩個」自從那次之後我沒有見過她,對她和樊正剛的怪罪並沒有隨著時間轉移而消除,如果這次不是因為走投無路我絕不會再和她有任何瓜葛。
陳斌快速地把整件事和她說明了一下,席路遙慡快地一口答應下來「這個絕對沒問題,我這就和正剛打電話,讓他趕緊過來陪著你們去別墅」她轉身進屋拿起話筒三言兩語地說了幾句
「你們先進來坐會兒,正剛說立刻就到,他這幾天在學開車走不開,他過來把鑰匙給你們,你們趕緊去不然太晚了趕不上末班車。」
「謝謝你路遙」我和陳斌同時對著她道謝
「嗨,我一直想對你們說聲對不起,陳斌拒絕了正剛的幫助我就怕你們以後再也不原諒我了。汪培峰鬧成這樣大家都沒想到嘛……」席路遙雖然嘴上說得萬分誠懇愧疚,可我依然覺得她的神情語氣帶著一種虛假和得意,她讓人覺得此刻的我們落難之下又不得不轉過身來委曲求全於樊正剛。
「姓汪的後來怎樣了?」
「他……他後來找過我一次,不過就是做個了斷而已。他倒是覺得你為朋友兩肋插刀難能可貴覺得和你不打不相識……」路遙沒有繼續說下去,她察覺到了我和陳斌不約而同陰沉下來的臉色。
「切,還不打不相識呢,這一架打的進了看守所,打的工作丟了打的……」
「蕭逸,別說了」陳斌赫然制止。
席路遙賠笑道:「其實呀,陳斌你幹嘛不接受正剛替你找的工作在一家大型國營單位做技術工人多穩當」
「我不願意再欠他一個人情。」
「這不是應該的嘛……他……」
話未說完樊正剛風程僕僕地走進來看到我們又是尷尬又是客氣「喏,這是鑰匙。要不要我替你們叫輛車,大晚上搭公交車多遠,蕭逸也不方便。」
「不用了,已經很麻煩你們了」陳斌接過鑰匙淡淡地道了謝拉著我離開。
「等等,陳斌」樊正剛一路小跑追上,從皮夾里拿出一千元遞過來「拿著,我知道你們正需要用錢的時候,動完手術好好補補。」
陳斌把錢推回去故作輕鬆地說「不用了,這點錢我還是湊得出的,我已經不好意思借用你家了。」
「走吧,再見,正剛」不容他反應過來我們就急急匆匆地走向車站。
一路顛簸好不容易到了別墅,我已經累得直不起腰來,倒在沙發上動也不想動。
「好餓,我看看廚房有啥吃的」陳斌放下行李快速走進廚房。
「好像只有方便麵了湊合著吃吧,明天我去買菜。」
我剛站起身胃裡翻江倒海似的吐了一地,陳斌忙不迭地拿起拖把打掃清理,看著他像陀螺似的忙得團團轉實在於心不忍 「不好意思,沒來得及。」
「沒事,吐乾淨了可能會好受點吧。」他既沒有數落也沒有過多的關心話,只顧著收拾眼前的殘局。
泡好的面都快糊了,才扒拉幾口又開始新一輪的嘔吐。這種五臟六肺都快被掏空的感覺讓我突然萌生了對媽媽深深的愧疚和為母不易的念頭,同樣沒有任何經驗的陳斌面對排山倒海的妊娠反應全然不知該如何處理,他心有餘力不足地照顧著我。
天蒙蒙亮,我就聽到悉悉索索的聲音睜開惺忪的眼睛看到陳斌正在躡手躡腳的穿衣服「怎麼起那麼早?」
「哦,吵醒你了!」他低下身在我額頭上親了一口「我今天要回去籌點錢,這幾天吃用都需要。最好想辦法替你弄一張病假單子,你可以交給學校。然後再去買點日用品,估計回來會挺晚的你一個人行不行?廚房裡還有些泡麵和餅乾之類的,只能委屈你將就一下。」
「沒事,你去吧。我反正也沒什麼胃口,不過病假單最重要我明天要回學校讓同學替我交給系主任的,畢竟要請一周的假。」
「好,我有個同學的媽媽是醫生去找找他幫忙。」
陳斌穿戴整齊臨走時還是不放心地問道「你一個人真沒事?」
「放心吧。」我躲在被窩裡對他做了手勢。
「不過你媽那兒……」
「我媽的脾氣我清楚,過幾天冷靜了她自然會原諒我的。等做完手術我會打個電話報個平安的。」
陳斌滿腹心事地離開了別墅,我起身送他到門廊,目送他微微蜷縮的瘦長身影消失在鐵門外,最近發生的一切讓他背負起了從沒有過的責任和枷鎖,笑容明顯減少了,深鎖的眉頭也很少有鋪展開來的時候,說話語調不如以前那般洪亮了。以前那個陽光灑脫的陳斌因為生活的交錯與困擾變得沉靜寡言,不苟言笑,而我卻無力於感化和協助他變回於原狀。愛情的保鮮期和熱度減退後很多事情開始變得粗糙起來,以前彼此刻意隱藏的弊病和缺點隨著時間的延續慢慢浮現,當你愛的人和愛你的人同時發現對方原來並不完美,對方存在的瑕疵往往是自己最不喜歡的一方面那麼所有的所有都意味著我們的感情已經步入一個瓶頸階段。很多時候我對他的思念變成了回憶,他對我的驕縱變成了膩煩,這種過一天算一天的生活態度也造就了我們不再會興致勃勃地憧憬未來更不會去描繪明日的藍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