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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41:59 作者: 君知希
五指成拳緊緊握住半圓的長弓,利落的按箭上弦,端起臂膀,拉弓如月,屏息凝神,狠鷙的長眸一睜一閉,修長的指一收一放。
剎那——
三箭齊發,發出嗖嗖地離弦音,在空中劃出三道整齊的弧線,一瞬間,毫釐不差的射向那人的胸口,穿膛貫心,力量之足箭落人倒,速度快的讓人詭異。
在這一刻,所有人無不抬頭仰視,面露崇拜。
這是一個強的不像女子的女子,她的勇敢,她的智慧,她的正直,她的堅強……所有人都看在眼裡,沒有人會因為她是一介女流敢鄙夷不屑。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這三箭算是禮尚往來……
……
大帳內爐火燃起,暖意融融,把外界的陰涼寒氣阻隔在外,阮媼忙進忙出將剛做好的飯菜一一擺好,備好溫水,又用鐵鉗往爐膛里夾了幾塊炭火,從袖口拿出前幾日剛剛做好的木瓜膏……
正想掀開帳門出去瞧瞧,就聽見一陣轟隆隆的馬蹄聲,心中一喜,趕緊出帳相迎。
溫惟翻身下馬,急匆匆的往大帳走來,一邊走一邊松解著身上的鐵衣戰甲。說來也奇怪,上戰場的時候一點都不覺得沉重壓身,怎麼用不到的時候就覺得這玩意咋這麼累贅,這大概就是櫜甲束兵一身輕鬆的感覺。
與阮媼打了聲招呼,大步掀帳入內,往裡瞅了一眼,剛要挽袖洗手,身後的阮媼急忙勸阻:「哎喲,少主,你先把手搓搓再沾水。」
溫惟不解一臉疑惑。
「您這手生過凍瘡,得好生護著,否則容易再犯,您先把手搓熱伸進這溫水裡,洗完再塗上婢子新做的木瓜膏,保您十指纖纖白嫩如筍。」
溫惟咧嘴一笑,見阮媼在一旁一個勁地嘮叨著著,不想拂了她一番心意,只好按她說的辦。
淨了手,換上一身潔淨的家常衣袍。
走到飯桌旁,阮媼趕緊為她盛飯夾菜,見她愈發消瘦囑咐她多吃點,溫惟點頭應承,端起一碗米湯轉身徑直走向床榻。
「侯爺今日怎樣了?軍中醫士可來看過?」她問
阮媼點頭回話:「來過兩趟了,換了藥,把了脈,說是傷口恢復不錯,但失血過多又救治不及時傷了元氣,還需細心養護著。」
溫惟點頭,將乾淨的帕巾墊於他頜下,舀了一勺米水,用唇試了試溫熱,冷熱合適再小心翼翼地將流食送入他口中。
阮媼見飯菜就要涼了,溫惟又剛剛征戰回營,怕是腹中飢餓,身體乏累,忙走到近前心疼道:「婢子來吧,少主趕緊用膳,這樣硬撐可別累壞了身子。」
溫惟搖了搖頭:「我不累,阿姆有事先去忙,空閒時候幫我備上皂沫剃刀,再打盆熱水來,我給侯爺擦擦身子。」
自從溫惟來了這裡,這近身照顧李榮賑的事,只要她得空必定親力親為,起初阮媼還不放心,畢竟這照顧人的事她從前可沒幹過。可怎麼也沒想到,她三兩日便上手了,整日守在身旁照護的細心周到。
午後,溫惟洗了個熱水澡瞬間神清氣爽,溫暖的大帳內熱氣騰騰煙霧繚繞,溫惟為李榮賑剃鬚淨身,平日裡他一向乾淨利落,威風凜凜,若是他哪日醒來看到自己骯髒邋遢,定是難以接受。
熟練地抹上皂沫,為他除去身上衣物,撩起袖子浸濕帕巾,準備擦身……
坦白說,為他擦身近身伺候這事一開始她麵皮薄實在下不去手,雖然她也不是沒見過碰過他那樣,但也僅僅只是在新婚之夜。中間相隔數月,難免讓人心生不自在。
可放手讓別人做又覺不放心,天人交戰一番,心一橫最後她還是決定親自上手,心想,反正他睡著了無知無覺,又怎會知道?
習慣成自然,慢慢地她也就習以為常,駕輕就熟。
「你這傢伙,本大人在外面上陣殺敵,你倒好沒良心的舒坦地躺在這裡,等你醒了,我定要好好數落你!」溫惟在心裡忿忿不平地想著,嘴角卻露出一絲暖意的微笑。
想起那日她趕來洄瀾山的時候,那是他受傷的第三日,看他安靜的躺在床榻上一動不動,好像是在沉睡,面色憔悴的發青,蒼弱的如同一個久臥病榻的老人,頭髮面頸全是血痂灰垢,全身傷痕累累已經辨不出哪裡還有完好的地方,他的胸闊好像有起伏但又好像沒有,帳子裡擠滿了軍士,啜泣聲,哀嘆聲,連同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充斥閡塞著她整個感官……
分別的時候,人明明還好好的,二人這才多久沒見,再見怎就成了這副模樣,她邁著沉重緩慢的步伐挪到床前,靈魂已經從肉/體抽離整個人都痴傻了,全世界在這一刻都靜止了。
良久,她伸出自己微涼的指尖,哆嗦地去觸摸他的面頰,可她明明感到他身體還是溫熱的,他還在喘息著,睡的如此香甜。
她哽咽著,似乎怕驚嚇著他,在耳畔輕聲呼喚著:「夫君,夫君,夫君……」
「我來了——」
「我來了——」
「我來了——」
聲音好聽的如這洄瀾山蜿蜒流淌的山泉,空靈而清遠,她一邊一邊地喚著他,沒有歇斯底里,沒有淚流成河,有的只是久別重逢拳拳的渴望與愛意。
他怎麼會捨得離開?怎麼會輕易的放開自己?她不相信,他會狠心把自己一個人丟在這紛亂喧雜的人世間,她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