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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41:59 作者: 君知希
讓人感到怪異的是牆壁上掛著的幾幅畫卷上,竟空白未畫一物。
看陳設布局,這裡明顯是一個祠堂,卻不見供奉何任神靈或是祠牌,香案前除了焚著香的香爐和幾盤供奉的水果點心,還放著一把古琴。
溫惟雖然對吹拉彈唱這些個樂器沒什麼了解,但她也認識這是一把三弦琴。
據說此琴始創於秦漢,後來流傳到東地,經過好樂懂音之人的改良,後來又傳回本土,如今成了當下時興為人所熟知喜愛的三弦琴。
溫惟環視著這屋內的一切,悄然立在他身後,而他似乎並沒覺察到身後有人。
溫惟盯著個挺拔端莊的背影。
眼神凌厲幽涼,帶著凜然寒氣,全然沒有半點溫度。
那個讓自己深惡痛絕、恨之入骨,曾無數次連做夢都要取之性命的人此時此刻就在自己的面前。
一人獨坐,沒有任何防備!
溫惟不自覺地收緊五指握緊拳頭,一隻胳膊因用力過度,開始隱隱作痛,一陣酥麻感又在一瞬間襲來。
餘光瞥見身側的窗台正好擺放著一個空置燭台。
她一向下手狠絕,做事從不拖泥帶水,想像著如果趁這個時候就地取材將燭台刺入……
她腦子勾勒著將要發生的畫面,血流突然加快,心跳咚咚地撞擊胸口,對面白膩的牆壁上投射出一道纖纖細手的暗影。
一念之間
不知為何,伸出的手在空中一頓,又悄無聲息地落下。
剎那間,她想起剛才那個婢女的話,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那隻受傷的手臂。
一種強烈的負罪感又迫使她動搖了心中那個邪惡的念頭。
他救了自己,無論是出於何種原因,這是事實!
儘管她不願與他有除了仇恨以外的任何牽扯……
可如今,面對這來之不易的機會,她卻無論如何也下不去手。
至少今天,她做不到!
溫惟像一隻癟了氣的球囊,無奈而沮喪,自顧冷笑了一下,悄然轉身準備離去……
「為何不動手!」
剛轉過身,背後就傳來一聲冷漠低沉的聲音,聲音在諾大空曠的房間被瞬間放大。
兩個人一個坐著一個站著,一個面牆一個對門。
「那你為什麼要救我?!」
溫惟未回頭,語調倒是溫和自然。
兩個人各問各的,誰也沒回答誰。
東陸慢慢睜開雙眼,放下手裡的魚槌,保持端坐的姿勢不動。
抬頭仰看掛在牆上的幾幅空白畫卷,面無表情,雙眸寒光四射,如墜深潭。
良久,才開口「我救你,並不代表我想救你,你不用感到矛盾糾結。你我之間無情可欠,從前如何,往後亦如何!你若想動手亦無需顧忌,只要你辦得到。」
東陸語調雖輕,卻字字珠璣,意思簡單明了。
「不管怎樣,你救我一次,我溫惟恩怨分明,今天!今天我暫且留你一命!」
「你說你今日留我一命,那我真得感謝溫大人剛才不殺之恩」
溫惟哼笑了一下「沒那個必要、下次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東陸像是聽了個笑話一樣,先是微笑,慢慢大笑,笑得整個後背都在微微顫抖。
笑到最後又驀然嘆了口氣
「不得不說,溫莛知這老傢伙雖然人不怎樣,竟能生養出你這麼一個有趣的女兒,好!如你所言我東陸等著,等著有朝一日,你來取我性命。」
「你我早就勢不兩立,如同水火,陳年舊帳早該了清。」
提到舊仇,溫惟突然有事想問個明白,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決定開口
「能不能把告訴我!你為什麼如此恨我溫家,當初為什麼要害我兄長?我兄長與你素無往來,無冤無仇,你到底為了什麼?」
溫惟咬著牙,一字一句地問
一直以來,這個問題困擾溫惟多年,冤有頭債有主,萬事皆有因果,她不明白自家到底與東陸有什麼恩怨糾葛,原本以為是朝黨之爭,從中漁利。
可是當時他已經是先帝身邊第一紅人,呼風喚雨,炙手可熱。以父親的地位根本威脅不到他,顯然原因不是這個。
她曾問過父親溫莛知,就連他自己也不明所以,如今她見了東陸,她更加疑惑了,忍不住要當面問清楚。
她轉過身,等著他的答覆。
不知何時,東陸已經站在她的身後
晃動跳躍的燭光下,兩人驀然相對。
東陸一身白衣長袍,衣袂飄然,眉目如描似畫,墨髮長披於身後,一雙琥珀色平靜如水的眸子泛起一絲微不可察的漣漪。
他一手纏著串珠,一手拿著暖爐。
輕言細語道了句:「這世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有的只是有所感觸罷了。恨一個人,最直接的報複方式,就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等量交換,如此而已。」
「可是我的父親並沒有做傷天害理的事!」
「以後不要出現在我光肇寺!」東陸答非所問,故意避而不談,只是冷冷地丟下一句帶著警告意味的狠話。
此時,屋外疾風驟起,烏雲蔽月,看著樣子就要下雨了,堂屋的窗戶被咣當一聲掀開,簾幔也被吹得呼呼作響。
話不投機半句多,見他這個態度,溫惟轉身欲要離去。
「你的手雖然保住了,尚有餘毒未清,需要時日恢復,至少半年不能運氣動武,否則餘毒發作,後果不必我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