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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41:59 作者: 君知希
    溫惟靜默地聽著,良久道:「今年入冬的時候趙翀把自己唯一的女兒送給了李榮賑,李榮賑人也見過了卻沒有任何表態,留與去未言明,過了沒幾天李榮賑就出兵西行迎戰。至今趙翀這個掌上明珠在府中不上不下地位極是尷尬。」

    溫惟輕描淡寫說著有關李榮賑的個人私事,神情自若,好像是在閒聊別人的家常里短。似乎與自己毫不想干。

    「此事我亦略知一二,自古有言最是無情帝王家,像李榮賑這樣身居高位的人,需要的不是妻子,而是助他成事的棋子。

    即便一生榮華富貴享用不盡,父親亦不願你與他人共侍一夫、違心嫁與一個毫無感情之人。於高牆宮闈中蹉跎此生,用你一生的幸福來換取東平上下的苟且偷生。為父知你心性,你也絕不會甘心如此!」

    兩年來溫惟致力於興修水利,躬勸農桑,擴開採礦,開建學堂,修典吏法清肅吏治,練兵屯田建造軍械,暗裡厲兵秣馬,枕戈以待,精幹卓識行事效率之高連溫莛知都自嘆不如。

    雖很多法令由節度使溫莛知親自頒布督促實施,實則多數出自於溫惟的署意。只是礙於自己女兒家身份,很多事自然不方便過明面。朝中早於東平境內的安插耳目,縱然韞玉藏珠做得的再低調隱蔽,時間一久難掩其騰焰飛芒。

    溫莛知的話讓溫惟的心裡油然升起一絲絲難言的苦澀,生逢這亂世之中,生在王侯將相之家,想隨心所欲的活著有多難。

    但這一切,她必須直面。

    她苦笑了一下,沉聲道:「此事我若抗旨不尊,那我東平勢必淪為眾矢之的,你我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勢必給朝廷發兵的正當理由,我東平境內雖然東海登州之戰平定賊寇,但對內,西有昔日之主家族勢力依舊根深葉茂的濟州袁崇,濟州又有東川最大的銀礦區,舊部軍隊早年也遷至此地,一旦戰事興起,難免不會倒戈叛變。對外有代表的朝廷李榮賑,萬一再與昭陽聯手開來,敢問父親勝算多少?可有把握全身而退?」

    溫惟迎著窗外的一輪皎月,皎月雖明,但在這如墨般濃重的夜色里,似螢流之光。

    溫莛知沉默著,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父親,您可甘心永遠安於一隅,任人宰割,自兩年之前,就應該領略到現實的錐心刺骨,我兄長是怎麼死的,我每每想起猶如挖心掏股,殺兄之仇未報。我怎甘心受制於人,有些事你不做會有人逼你去做,有些路你現在不走以後就變成絕路,有些人你不殺它日便會死於他之手,我溫家自問也是一門忠烈對朝廷忠心耿耿,固守邊塞十餘載,身先士卒,血灑疆場,於刀光劍影兵荒馬亂中一腔熱血安行疾斗,最後多少將士落得個馬革裹屍殉節報國,我兄長……。然、這個昏弱無能的枯株朽木朝廷是怎麼對待我們的!」

    溫惟說到最後,雙目酸澀,雙拳緊握青筋蹦出,聲音微顫再難掩激動之情

    「父親,您以為女兒這兩年櫛風沐雨,朝乾夕惕,事事皆親歷躬行,夜以繼日一刻也未敢懈怠,為的是什麼?」

    「我為的不是貪圖一時的苟延殘喘,更不是我溫家流芳千古一世英明的虛名,我為的是有朝一日我們不再受制於人,將這萬惡之源的命運枷鎖打破,讓這個世道儘可能的變成我們想看到的樣子,讓這萬千的烝民百姓得以安身立命免於征戰流離,為的是讓我兄長死得其所,讓那些高高在上的奸佞小人付出應得的報應。那麼、身為掌權者能做的就是,成為強者、獨一無二的強者。

    所以,東平,扶天綱,立地紀,大勢所趨也。」

    溫惟雙目炯炯有神,長身而立仰望著那幅懸於頭頂之上的牌匾。

    「自在」——如今再看,說起來多麼輕巧但又可望不可及的兩個字。

    若她此行入京聯親,能為東平爭取更多的時間,為日後白刃相接的戰爭贏得更大的勝算。

    那麼,她縱以一敵百深入龍潭虎穴,吾往矣,何來懼?

    溫莛知看著眼前的這個不過年方二十的女兒,陌生又心生畏然,她的勇氣,她的膽識、她的野心、她的一切或許都將為這世間禮法所不容,但他身為長者竟找不到任何理由去說服勸阻她,或許這個年輕人只是講出了,一直桎梏在自己心中敢想卻不敢做的事而已。

    溫惟決意去京都,除了奉召,還有一件一直深扎於心中懸而未做的事——

    如今、時機終於來了!

    她要讓害死兄長的那個人血債血償,善惡有報!

    此仇,此恨,定要如數奉還。

    ……

    父女倆除了談及朝廷此事,另有一事溫惟向溫莛知另行會報,事關於東海海衛司指揮使——衛接。

    第6章 活在黑暗中的人不配死的光明正……

    衛接,此人在接任東海海衛司指揮使一職之前,在京都只是個六品的軍器監,朝中黨派紛爭,挾朋樹黨,眾臣皆擇良木而棲,各自站隊以求庇護。

    衛接原是前皇后裕氏的人,後來裕氏因設計謀殺寧貴妃與皇子之事東窗事發,說來就是那年春朝節祭祀途中那次馬驚事件,謀害當朝寵妃,又有參與儲君奪位之嫌,兩罪並罰一朝失寵廢黜後位,被先帝發配禁足於京都城外的瑜璟園,死罪是免了,但她與她所生之子元重宮中富貴榮華的生活就此夢碎。

    裕後一方勢力樹倒猢猻散,下場好的寥寥無幾,唯獨這個衛接不久後扶搖直上不降反升,此人頭腦精明,為人謙和左右逢源,於朝中從不正面樹敵。後來被提拔為東海海衛司,掌管一方海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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