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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41:59 作者: 君知希
她不忿地想著。
救人一時爽,事後悔成狗。
過了幾日,令人頭疼的「好事」接踵而至,從宮裡傳出消息說寧貴妃跟皇子已安然無恙,只是受了驚嚇。
雖不知此事是意外還是人為,畢竟光天化日發生在祭祀途中,皇帝怒盛,擇大理寺同刑部徹查此事,意外或人禍,務必水落石出,將此行負責車馬調度的禮官一律革職查辦。
天子行事向來彰顯賞罰分明,敕令對當日救駕有功之人論功行賞,可是當時場面十分混亂注意力都集中在寧貴妃的安危上,誰都沒注意最後那一招致命的絕殺的一箭是出自誰之手,眾人納罕驚詫,面面相覷,既做了美事為何藏而不露,一時間更是對此人稱奇咋舌,更是敬慕有加。
後來據當時一近身侍衛回憶說隱約瞧見那少年似乎跟溫莛知溫大人打了個照面。
溫莛知也知此事躲不過,公然承認,無疑將女兒暴露於大廳廣眾之下,私自攜女違令參加皇家祭祀本是欺君大罪,就算救人之事將功補過,也是法大於情,思前想後絕不能讓女兒拋頭露面置身險地,需得想一個兩全之法,既能順理成章應承聖上好意又能護女兒周全。
瞻前顧後,左右都是欺君之罪,一番深思熟慮後,他最後想到一個法子。
讓兒子溫弛替溫惟進宮謝賞!
當時女兒男裝打扮,兩人雖身量有異,但騎於馬上不好辨認,兄妹模樣又有幾分肖像,這等殺馬血腥之事出自男子之手,更是合情合理。
就這樣,謀定後動,出於袒護妹妹溫惟,溫弛按父親安排進宮謝賞。
溫惟心裡美滋滋地琢磨著皇帝會給兄長什麼賞賜,金銀珠寶香車寶馬身外之物不稀罕,美人佳麗倒是不錯,可惜兄長已有嬌妻,生性也不是個風花雪月花心之人,加官晉爵這個倒也可以考慮只是兄長志不在此,他整日想著像爹娘一般少年征戰沙場保一方平安,建功立業。
那——,最好封個將軍讓兄長得償夙願,這回兄長可得好好感謝自己,沾了自己的光,這還費勁參加什麼春闈直接破格提拔錄用便是。
不苟言笑的父親訓斥自己硬說自己闖了大禍,在她看來她完全做了一件利人利己的好事嘛。
溫惟樂呵呵地支棱著小腦袋翹首以盼,靜待佳音。
可是溫弛面聖回來卻告訴她,他委婉推謝了宮裡的一切賞賜,只向皇上請願,若這次參加春闈有幸及第,允許他奔赴西關身先士卒,對抗外蟊。皇帝一聽另眼相看甚是動容,感慨英雄出少年,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當即應允。
溫弛告訴她,他堂堂七尺男兒斷不會走捷徑冒領他人之功。哪怕這人是自己的妹妹也是不可。
溫弛望著自己的妹妹,面露崇拜,哂然一笑,坦白說,他知道在那樣的情形之下,那一箭憑自己的能力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他遠不及她。
溫惟了解自己的兄長,性子倔強愛鑽牛角家,只是沒想到他要強堅韌到如此地步。
曾幾何時,兄妹倆推杯換盞,笑鬧生趣,彼此訴說著自己心中所願。
兄長說,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又說,男兒不展風雲志,空負天生八尺軀。
妹妹嬉笑說:粗茶淡飯飽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又說,她想做一隻萬里碧空上的飛鳥,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又或者做一個雲遊四海的女俠客,行走江湖,仗劍天涯,好不快活。
他笑話她堂堂節度使之女沒出息異想天開,她只是憨憨地嗤笑著毫不介懷。
後來,溫弛果然不負眾望從各地名門權貴的子弟中脫穎而出,一舉奪得武科榜首。一時成為萬眾仰慕的佼佼者,以他的能力也是實至名歸。皇帝於鳳陽閣設恭賀宴,接見百官及春闈得榜的一眾學子,給予勉勵封賞,以彰顯當今聖上唯才是用,任人以賢。
兄長中第,光耀明楣,為溫家錦上添花。雖說諸侯將相名門之後即便不加科舉只要父母仕途平順,也可以承襲上一輩的榮華富貴,保自己衣食無憂。溫弛卻不甘心做一個一輩子安於一隅的富家子弟,即使父親已官至一方之首。
那日宮宴,溫惟沒有參加,她向來不喜這種歌舞昇平紙醉金迷的場面。
溫弛參加地方鄉試之時,她曾言,待金榜題名時,定會錦衣華服相迎,美酒佳肴相慶。
她履信守約,說到做到。
她獨自一人立在宮門一角,看著著曼妙嫵媚的夜景,凝神佇立良久。
一身潔白似玉的紗裙,裙裾上用銀絲繡著精緻泛著螢光的小小花瓣,裙幅熠熠如雪傾瀉於地,腰間束絲帶,纖纖細腰不盈一握。墨緞一般的烏髮綰成美人髻,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一雙美眸顧盼生姿,流光溢彩。
似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風流之回雪。
待酒足飯飽,眾人散席,溫莛知父子進宮赴宴把溫惟獨自一人撂在官驛,人生地不熟又是個呆不住的性子,匆匆退了席。
倆人行至宮門,從一條蜿蜒曲折花開滿簇的櫻花樹群里鑽出了一道身影。向著這邊踱步走來,身姿輕盈如燕,朱唇間漾著燦爛的笑容。
起初月光靜謐,樹影婆娑之間只依稀瞧見是一身材高挑纖瘦的女子,定睛一看,入目所見驚詫不已。
印象里自打溫惟懂事起從來不著女裝,就連隆重的及笄之禮也是一副假小子的打扮,溫惟身材比一般女子高挑,清秀的面容又帶著幾分明朗的英氣,說起話絲毫沒有女兒家的嬌柔婉轉,女扮男裝足以假亂真雌雄莫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