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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31:22 作者: 雪落蒹葭
    孟靜婉順著裴六手指的方向看去,正見有侍女端著一盆被鮮血染紅的水,水上飄著沾滿血跡的細布,快步行出。

    她目光追隨著那侍女的背影遠去,最後慢慢收回來。

    面對著裴六這一番話,孟靜婉一時尋不出什麼話回應,她只覺懷中情緒翻湧的厲害,裴六說得這些,她的確不知…甚至裴綽受傷的事,都是她剛剛才知曉的。

    裴六見孟靜婉低頭沉默著,他將懷中該說的話都說完了,他能做的,能說的,也只有這些了。

    至於孟姑娘的心意,大人都不敢強求,他一個下人更強求不得。

    他今日說出這番話來,只因方才要入門時,瞧著自家大人滿臉的蒼白,受著傷疼之餘還要想法子逗孟姑娘開心,他便覺得,有些該說出來的話,既然大人不想開口,那便由他來說……

    「孟姑娘,小人想說的話都說了,感謝您願意聽小人這些話,是小人僭越了…您若要罰,小人自不敢說一句怨言。」裴六說著又對著孟靜婉行了個大禮,之後便久久彎著腰未曾起身。

    孟靜婉見了,虛扶起裴六:「…您客氣了,我知您心意了。」

    裴六起身,聽孟靜婉回答,又微低了低身:「小人告退。」

    海棠樹下光線稀疏,孟靜婉立在原處,望著裴六的身影慢慢走遠,最後消失在屋內。她又兀自停留一陣,朝偏舍走去。

    ***

    裴綽的傷口被重新包紮後沒多久,府衙處傳來消息,有急事需要他處理。裴綽的傷事對外一直是不公開的,如此,他也只能忍著疼,重新更了衣,乘轎出府,乘馬車去了府衙。

    當夜,裴綽沒有歸府,倒是裴六回來一趟,取了藥和新的衣裳。

    臨行前,他按照裴綽的吩咐,往海棠別苑去與孟靜婉打聲招呼,但他行至別苑外時,見內里的燈已經熄了。

    裴六瞧著,心上不由沉了沉,他今日這一番話,不知究竟有沒有觸到孟姑娘,也不知她到底願不願意明白大人的心思。

    次日裴綽下值,依舊是直奔海棠別苑,剛踏入院內,便遙遙望見屋院的窗開著,美人的側影映在圓窗內,有熙光灑下,照亮美人細膩的肌膚。

    裴綽一步步走近,他踏過門檻,一轉入門內,就見孟靜婉抬眼望來,他原以為下一瞬,她會一如往常的將目光變淡,或是移開,卻不想她從矮榻上站起身,望著他,一步步朝他走了過來。

    孟靜婉走到裴綽身前,仰眸望他,他的面色似乎教昨日更差了些,她嗓音軟軟的,開口問他:「我今早煲了湯,大人要嘗嘗嗎?」

    裴綽聞言,眸底似乎划過一瞬的光亮,他面上的詫異之色藏都藏不住。

    裴六留在門外,隱隱聽到屋內的動靜,懷中懸起的心忽終於緩緩落下,他仰頭朝廊外望了望,今兒的天兒真好啊。

    裴綽有些受寵若驚的望著孟靜婉,最終在她的目光下,怔怔的點了點頭。

    孟靜婉命侍女去小廚房取來一直溫在爐上的湯,她同裴綽一起走到矮榻上,對面而坐。

    侍女很快盛湯而來,奉給裴綽。

    裴綽拿著勺子,竟一時有些猶豫的不敢直接動筷,他先是去看對面的孟靜婉,面上似乎寫著我能喝了?

    瞧見孟靜婉點頭,他才抬手打開湯盅的蓋子,蓋子被掀起,一時香氣四溢。

    孟靜婉瞧著裴綽這受寵若驚又兼之小心翼翼的模樣,心頭滋味隱隱的,她今早向府醫尋了個滋補的方子,在這湯里放了幾種溫補的藥材,希望能對傷口有些幫助。

    「好喝嗎?」她見他喝得大口,有時吹的不仔細,還燙到了自己。

    裴綽聽了連忙點頭:「好喝…這是我這輩子喝得最好喝的湯了。」

    孟靜婉聞言不由輕笑一聲,她知裴綽又是在逗她,她雖然早早學會了做飯,也曾在這方面下些研究,但是她吃過裴府上的飯,心知自己的廚藝還是遠及不上裴府上的廚子的。

    「大人不必謬讚…臣女的手藝臣女自己心裡清楚,您若是能入口便多少用些,若不好喝也千萬別勉強。」

    裴綽聽後,緊接著連連搖頭:「我何時騙過你?是真的好喝,」他說著,連連幾大口,將盅內的湯汁連帶著燉的軟綿的藥材一起吃了下去,一滴不剩。

    他將空空如也的湯盅展示給她瞧,似乎在極力證明自己方才所說的湯好喝的話。

    孟靜婉見了,輕勾了勾唇角,她目光落在裴綽面上,將昨晚想了一整夜的事,緩緩說出口。

    「大人前陣子問我要不要先將我父親召回來…臣女想,若不耽誤政事,大人能將爹爹召回家中來,也是好事。」

    她話音落下,徹底驚住了對面的人。

    裴綽不知看著孟靜婉僵怔了多久,猛然回神,他噌的一聲從榻上站起,直直的走到孟靜婉身前。

    孟靜婉突然站直面前的裴綽,正疑惑他的舉動,突然周遭光線一暗,緊接著她被一雙有力的手臂緊緊抱住。

    裴綽突然抬手用力抱住孟靜婉,將她深深的摟在懷裡,他格外的用力,以至於隨著他的動作,他背上已隱隱生疼,可他滿不在乎,反應用力抱得更緊。

    孟靜婉被裴綽這舉動驚到,她小臉被深埋在他胸膛里,她亦怔了片刻,接著回神欲從他懷抱中掙脫出來。

    可她剛一動作,他便用力抱得更緊,她顧忌著他背上的傷,也不敢有太大的動作,再傷到他,只能壓抑著自己『砰砰』的心跳,由著他幾乎是禁錮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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