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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31:22 作者: 雪落蒹葭
侍女一直站在孟靜婉身後,待聽到此話後,不由抬起頭來,芸夫人剛剛那些話,的確是過分了些。
她連忙打量孟靜婉的神色,果見她方才還滿是耐心的神情,瞬間冷了下去。
她早看出來芸夫人今日就是來找事撒氣的,芸夫人沒膽量去找大人,就只能來捏孟姑娘這個軟柿子,可憐孟姑娘現在也沒個名分,也無法與芸夫人對峙幾句。
這件事,孟姑娘是真的冤枉,她日日見裴六奉著大人的命來送湯,都以為是府中膳房做的,誰能想到最後竟會是後院夫人做的。
也不知大人是如何想的,竟將夫人做的湯,賞給孟姑娘,這不是故意給孟姑娘找麻煩嗎?
侍女正默默在心裡替孟靜婉不平,卻聽她突然開口,語氣早沒了方才的客氣:「夫人此言差矣,家父還未定罪,是否有貪污,裴大人都還尚不能確定,對此事也是言辭謹慎,夫人您是如何這般篤定家父貪污的?若日後,大人查出家父無罪,夫人您今日所言,算不算誣陷呢?臣女也是可以向裴大人告您的罪的。」
「再者,那些湯,並非是臣女主動要求的,而是裴大人主動教裴六送來,裴大人也未曾與臣女提起過,這些湯都是夫人做的,臣女喝時是無心,也向您保證過,日後不會再喝,您若真的想尋糟蹋您心意的人,不如去找裴大人問問,他為何會將您親手的做湯,送給旁人。」
侍女沒想到孟靜婉敢這般毫不客氣的出言,芸夫人雖是妾,卻也是目前最受大人寵愛的妾室。
大人入後宅,十次有八次是去她房中,府中上下,對她還很是敬重的。
侍女不曾想到,芸夫人自己更是不曾想到,孟靜婉敢這般頂撞自己,她霎時被氣的臉又紅又白,指向孟靜婉的手直發抖:「你…你你敢威脅本夫人!你以為大人會聽了你的幾句讒言就冤枉我嗎?你說你爹不是貪官,他現在還在牢里關著,好好的人怎回去坐牢?你別以為你迷惑大人,就能替你爹脫罪,你這樣的人,本夫人在京城見多了,你個粗野鄉婢,本夫人今日就教教你何為規矩!」
「阿織,教她跪下,給我掌她的嘴!」
孟靜婉聞言神色愈冷,她看了看欲聽令上前的侍女,之後將目光落在芸夫人身上:「你敢動我!我是裴大人請到府上的客,你對客人動粗,你是否懂禮數懂規矩?你可想過這事若是叫裴大人知道了,會是何後果?」
「你一個罪臣之女,還敢自稱是客?你住在府上,別以為本夫人不知道你做的齷齪事,大人若真的珍惜你,會這麼多日來,都不肯給你個名分?」
芸夫人早就知道,那晚裴綽從她房中離開後,是來了孟靜婉這,滯留了許久,深夜後,才帶著裴六離開。
大半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誰信是清白的?
而且她瞧孟靜婉這身量,也不想是個雛兒,早就服侍過大人,如今還敢在這裝模作樣,當自己是賓客。
且別說她現在連個名分都沒有,就算有了名分,那也是她資歷更長些,這個孟氏還是要低她一頭。
芸夫人喝了一聲身畔的幾名丫鬟:「還愣著做什麼,給我打!」
***
裴府的下人匆匆跑到府衙,求見了裴六,之後便見裴六快步跑向上書房。
裴綽正在批閱摺子,他抬眸看了一眼氣喘吁吁跑進來的裴六,不由蹙眉斥責一句:「愈發沒個規矩。」
裴六聽了罵,也沒率先替自己解釋,他喘了口氣對裴綽道:「大人府里出事了…芸夫人去了海棠別苑。」
「她去那幹嘛?」裴綽疑惑開口,他未抬頭,將手上的這本摺子批閱完,合起放在一側,正欲拿下一本,就聽裴六又道。
「芸夫人是知道了那些湯…都教大人賞給孟姑娘了。」裴六慢慢開口,順道打量裴綽神色。
卻見裴綽蹙了蹙眉,更不解:「那她為何不來找本官?」
裴六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好,後院的夫人不少,大人怎麼說也該懂得點女人的心思吧,大人是真不明白,還是裝不明白?
裴六不知該怎麼和裴綽解釋,卻知道,裴綽再不回府,只怕要出大事。
「大人…您還是先回府看看吧,聽說芸夫人教人打了孟姑娘。」
裴綽聞此言,這才撂下了手中筆,變了神色。
裴綽趕回府中時,海棠別苑內已經一片狼藉,湯藥打翻在地,褐色的藥汁污了珍貴的地毯,碎了一地的瓷片,孟靜婉沉默立在一處,她雙手上的紗布已經掉落,掌心的傷口暴露出來,深黑深黑的,在她掌心別處白皙肌膚的映襯下,顯得格外猙獰。
她有一半的衣袖被扯壞,露出半截纖細的小臂,正有血順著她的手臂從上流下。她就安靜的立在那處,不曾抬眼看他,她沉默又淡定的模樣,反倒教裴綽心裡更加難堪。
芸夫人將海棠別苑鬧的雞飛狗跳,她見裴綽來了,一時心虛,卻想著先發制人,瞬間抹起了眼淚,朝裴綽跑過去,抱住他的手臂,哭道:「大人,您一定要替妾身做主啊,這個孟氏對妾身大不敬,還威脅妾身…大人您一定要替妾身討還公道。」
孟靜婉垂眸,一言不發的聽著芸夫人的哭訴。
這女人不講理起來,真的可以將黑的說成白的,錯處都是別人的,獨她自己是那個唯一的受害者。
她懶得反駁,湯是裴綽給的,門是芸夫人自己闖的,東西也是芸夫人教人砸的,鬧到這般地步,她不可說自己全無責,但大都是芸夫人和她的侍女們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