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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31:22 作者: 雪落蒹葭
    「現在本官這有兩種說法,你說要本官信那種好?」

    「大人,臣是去郡內下屬的幾個偏僻縣鄉,去調查百姓的栽種情況,這兩年嶺南接連降災,百姓們很不好過,郡上是有扶持貧農的指令的,臣此番前去就是去核實報上來的名額,可有弄虛作假。」

    裴綽聞言微微點頭:「那是誰派你去的?」

    孟敬國聞言一頓,半晌他低聲回道:「無人派臣去…官署里的人都嫌這差事,又累又無油水,還會得罪下面的鄉紳,便無人願意理會,就按報上來的名單下發補助,可是昨年,竟有十餘個百姓在年裡活活餓死…臣無法坐視不理,今年就多管閒事,自願去了……」

    裴綽聽著孟敬國這一番說辭,不予評價,他翻了翻案上嶺南的經年帳本,又問:「去年,你曾以賑災的名義從官府中提了二十兩白銀,但是前不久竟查實,當年賑災並未用上這筆銀子,可是那二十兩銀子卻在你手裡不翼而飛了。」

    孟敬國聽了連忙搖頭解釋:「事實並非如此,去年劉大人命臣去提這筆銀子發往難區賑災,可是後來朝廷的撥款下來了,臣便又將這筆銀子還回來了,且劉大人也是知情的。」

    「可是為何在本官這,劉大人說他不知情?」裴綽反問。

    孟敬國聞言一時不甚相信:「劉…劉大人怎會不知情……」

    裴綽見孟敬國的反應,接著從帳本中抽出一張官府票據,上面清清楚楚寫著孟敬國在何年何月提了多少銀子,並且簽了字按了手印。

    裴綽將票據亮給孟敬國看後,繼續略帶遺憾的說道:「但是本官翻遍所有的檔案,都沒有找到孟大人將銀兩還回來的票據,你可記得自己,當時是否有簽一個歸還的票據。」

    孟敬國聽了點頭:「臣簽過的,當日正逢臣休沐,劉大人說府衙內催著要理帳,便代臣送了票據。」

    裴綽聞言卻笑:「看來孟大人很相信劉大人啊。」

    孟敬國聽了裴綽此言,不由心頭微沉,他與劉大人同僚數載,且當年髮妻重病,多虧了劉大人伸出援手,才能讓他的愛妻多續了幾年的命。

    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更何況是救命的恩情,孟敬國一向對劉沛達是君子不疑的。

    即便如今經了裴綽的提點,孟敬國還是無法說服自己去懷疑劉大人…他想一定是出了什麼別的錯,這其中一定是出了什麼別的差池。

    「孟大人還有什麼話說嗎?」

    孟敬國聞言沉默一陣,搖了搖頭,經過此番與裴綽的一辯,他現下確實無話可說 。

    裴綽見了,也不耽誤時間,直接對外道:「帶下去吧。」

    一直守在門外的裴六應聲進來,將孟敬國從地上扶起,帶他出去。

    書房內又響起了腳鐐的碰撞與拖拉聲,似乎比來時更為沉重。

    裴綽轉頭注視身下的孟靜婉,明顯的見到她身子一動,似乎欲起身的動作,但最後還是被她自己生生克制住了。

    裴綽看著格外狼狽的人,似無憐憫,只淡淡說了一句:「起來吧,輪到你了。」

    第121章 番外十二:雜念

    孟靜婉擦乾眼淚, 她走回到書案前,面對裴綽,神色不移的看著他。

    裴綽方才一低眸, 就能看到孟靜婉淚流滿面的模樣, 她似乎一直在哭, 從始至終, 裴綽也無法確定剛剛自己與孟敬國的談話,她可有聽進去幾分。

    裴綽見孟靜婉將眼淚擦乾淨, 隔著一張書案, 立在他的面前, 似乎多了幾分倔強, 裴綽不以為意, 只問:「本官方才說的話, 可都好好聽了?」

    孟靜婉聞聲點頭。

    她方才被迫躲在書案後, 雖傷心難過,卻並非只在一味的哭泣,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卻可以控制自己的耳朵去認真聽。

    她自然明白,裴綽今日將她叫過來,並非只為了單單羞辱她這一番,他是對案件心生了懷疑,才給她機會來知曉案件線索。

    在此之前,她只是出於單純的對父親的信任,她深信家父的人品,更有家中這些年來清貧的生活為佐證,所以她堅定的認為父親是被冤枉的。但是朝堂中的諸事繁雜,她並不了解事件的全部過程, 更不了解,父親是如何一步一步落入圈套,被人陷害的。

    但是今日,裴綽給了她機會,她清楚的知道父親是因何事入獄,有些證據是來指證父親有罪,又有哪些證據可以證明父親是無罪的,還有便是究竟有哪些人,是與父親的案件息息相關的。

    裴綽見孟靜婉點頭,便當她是真的有好好聽,反正機會他已經給過她了,能不能抓得住,只看她自己。

    「那我問你,那天晚上你是如何知道我親自在府衙值夜的。」

    孟靜婉聞言,先是沉默了片刻,裴綽的問題,是她如何知道他的身處,而非知不知道他的身處,看來在裴綽心裡,他已經認定了,她是有預謀的。

    她的確不是誤打誤撞遇見裴綽,但想當面與他解釋冤屈和對他下-藥迷惑從而要挾,這兩件事是千差萬別的。

    她很怕自己承認了事先知情,從而引來裴綽更深的懷疑,他本就不信她。

    但片刻的沉默過後,孟靜婉還是選擇如實回答,她承認了自己的確事先打聽了他的所在,知道那晚可以在府衙見到他,才冒雨前來。

    若她不能坦誠,又與那些在背後陷害的小人,本質上有何差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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