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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31:22 作者: 雪落蒹葭
他指了指身邊的空位,對她道:「過來。」
孟靜婉不知道裴綽叫她來到底要做什麼,但她也明白,有些事即便她無權事先知曉原因但也無法拒絕,不過是走幾步路,不過是走到他身邊而已。
孟靜婉停頓片刻後,依言走過去。
她方走過去,他便朝她腳下丟了個軟墊。
裴綽對她說:「一會有人進來,委屈你在這躲躲。」
孟靜婉聞言終忍不住眉心輕蹙,她低頭看了看腳下的軟墊,自二人相識以來,她頭一次開口拒絕他:「大人若是不便,臣女可以在外等您。」
裴綽聞言,看著孟靜婉的神色帶了幾分微妙,他笑說:「本官是教你留在這聽,等你聽過了,本官有話要問你。」他話落,見她神色不動,又補充了句:「事關孟敬國,你若不想聽,我便叫人送你出府。」
孟靜婉聽了,神色不由一動,但面上仍有猶疑。
這間書房這麼大,她躲在哪裡不行,裴綽偏偏教她躲在這裡,無非是想給她難堪。
看來今日劉氏的話,還是又將他得罪了。
屋內,兩人正僵持著,屋外忽響起敲門聲,裴六在外稟報:「大人,您要見的人,帶來了。」
裴綽聞言,揚眉看了看孟靜婉,似在等她的抉擇。
其實他分明是在逼她,他明知道,只要是有關她父親的事,她不可能一走了之。
孟靜婉咬了咬牙,屈膝跪在他座椅旁的軟墊上,她跪下來,才知他這張書案的又高又大,遮住了她全部的視線,同樣的,這張書案亦遮住了她全部的身影。
孟靜婉跪在軟墊上,目光所及,全變成了裴綽腰間懸掛的玉佩,裴綽的衣袍下擺和裴綽腳上的暗紋錦靴。
孟靜婉暗暗咬牙,她知自己屈辱,可比這更屈辱的事,她也不是不曾經受過,忍一忍,她就能得知有關父親的消息,孰輕孰重,她掂量的清楚。
裴綽低眸瞧在身旁跪下的孟靜婉,滿意一笑,他的指尖輕輕擦過她的唇瓣,又叮囑:「這裡也要聽話,」他說完對外面回道:「帶進來吧。」
書房的門緩緩打開,孟敬國被裴六從外帶了進來,腳上的腳銬尚未被卸下來。
孟靜婉跪在書案後,她似乎聽見鐵製腳鐐的碰撞與拖拉聲,不由心生疑惑,不知裴綽召來究竟是何人。
裴六將孟敬國帶著月洞門前,教他面朝裴綽跪下,接著自己俯身對裴綽一禮後退了下去。
孟敬國跪在月洞門外,望著門內書案前坐著年輕男人,這是他出公差回來後,第一次得以面見新郡守。
「臣孟敬國參見郡守大人。」
裴綽聞言,低眸瞥看躲在身旁的孟靜婉,果見她神色一變,她的身子動了動,似乎要從地上起身。
裴綽表面不動聲色,對不遠處的孟敬國道:「孟大人平身吧。」
孟敬國謝了恩,有些費力了,從地上站起身。
當孟靜婉在書案後聽到自己父親的聲音時,她有一瞬的不可置信,接著她便衝動的不顧一切的想要起身,想要看看父親,想要父親看到自己。
可她身子剛動,下一瞬便有一隻沉重的大手壓在了她的肩頭,那樣的用力,捏著她的肩,生疼無比,教她無法起身。
她仰頭看去,卻見他面上雲淡風輕,他甚至沒有給她一個眼神,他的表現,自然的仿佛她這個在他身邊的人是不存在的,可是他的手,卻躲在書案下,強硬的控制的她。
孟靜婉的眼睛驀然就紅了。
她經了裴綽的阻止,那一瞬的衝動淡去,她開始慢慢冷靜下來。
裴綽的阻止是對的,她若是方才突然站起來,與父親四目相對時會是怎樣的場景?孟靜婉想不到,父親該會有多麼的意外,該會有多麼的不解,他一定想不到他的女兒為何出現在這裡,為何會出現書案下面。
孟靜婉眼淚不止的往外掉,她害怕自己哭出聲音,怕被外面的父親聽到,他們父女倆,如今各自狼狽,相見不如不見,她抬手緊捂住自己的嘴,不教自己發出聲音來。
裴綽握在孟靜婉肩上的手,能明顯感覺到她身子的劇烈抽搐,他低眸瞥了一眼,見她哭得狼狽,眉心微蹙,暗下捏著她肩膀的手緩緩放鬆開。
明面上,裴綽問孟敬國:「你可知本官今日是如何召你出來的?」
孟敬國聽了立即明白裴綽話下之意,回答道:「大人放心,今日相見,臣會守口如瓶。」
裴綽聞言點了點頭,又問道:「那你可知本官今日為何要召你前來。」
「臣想…大人是對嶺南貪墨這一大案起了疑心。」
「不錯,」裴綽肯定點頭,繼續道:「教本官最最不解的便是你,無權無勢的縣錄事,是如何能讓你斂財頗豐的?」
孟敬國聞言再次跪下,他鄭重的對著裴綽,誠懇說道:「郡守大人,臣孟敬國以孟家列祖列宗起誓,若有貪圖朝廷的百姓的一分錢,臣一家老小,必遭天譴。」
裴綽聽完,不由又瞥看了一眼身旁已泣如雨下的孟靜婉,接著對孟敬國說道:「本官一向不信毒誓,若是老天真能懲惡扶善,那還要我們這些人做什麼?」
「孟大人,若想本官信你,是要拿出證據給我看的。」
「那郡守大人想要臣拿什麼證據?」
「有人向本官舉報說你攜款逃跑,本官派下面人的抓你無果,之後不久,你主動歸家,繼而被抓……但本官又聽人說,你是被外派出公差,並非是攜款逃跑,回來之後就莫名其妙的被抓了,是被人陷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