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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31:22 作者: 雪落蒹葭
人既已召了進來,裴綽也懶得再攆出去,開口問:「說說吧,什麼事。」
裴綽話音方落,卻見原本站在身前的女子,猛然跪了下去,他瞧著,不禁眯了眯眼。
「大人,臣女的父親半月前被派往外地辦差,前日剛剛歸家便被府兵抓走了,說臣女的父親貪贓枉法,要被處以死刑。還望大人明鑑,家父一生清廉,別說貪污數十萬兩白銀,就是連公家的一粒米都沒有拿過。」
「家父已經被抓去獄中兩日,家父年邁,臣女恐獄卒會對家父動刑…臣女著實是走投無路,才深夜前來打擾您,還望大人恕罪,請您能徹查此事,還家父一個公道。」孟靜婉說罷,跪在堂下朝裴綽俯身叩首。
裴綽聽見碰撞在青石磚上的種種響聲,下意識的蹙了蹙眉。
誠言講,單看女子這一身打扮,他是當真沒想到她會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他原還以為是哪個不懂事的村婦,深夜跑過來胡鬧。
如今聽了她的話,才知當真是要緊事,也是難為一個姑娘家家,敢深夜獨自跑來找他,也算是有勇氣的。
裴綽想了想先對孟靜婉說:「先別跪著了,算你幸運,我今晚上留在這值夜讓你遇著了,那邊,」他說著指向一旁的椅子:「你坐著慢慢說。」
孟靜婉聞言,感激的對裴綽道謝,她從地上起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小廝烹好了茶,從外送進來。
裴綽接過茶喝了一口,又對正欲退下的小廝道:「給她也上一杯。」
小廝聞言一愣,接著連忙退下去。
「令尊是…」裴綽望著孟靜婉問。
孟靜婉聞言連忙答:「平織縣縣錄事—孟敬國。」
裴綽原本還算好看的面色,在聽到孟靜婉口中這三個字時,一張臉徹底冷了下來。
「大名鼎鼎」的孟敬國他怎會不知曉,嶺南是這些年貪墨的重災區,他在來嶺南任職前,就已派心腹來此處調查,嶺南的幾個「巨貪」之中,最最讓裴綽意外的就是縣錄事孟敬國。
區區一個縣錄事,這樣的小官都能貪墨數十萬量,更別說上面的官員。
嶺南積貧積弱,百姓的日子一日不如一年,並非此處是窮山惡水,嶺南盛產茶葉,遠銷國中各郡,原本該是富庶的地方,可現今百姓貧窮至此,皆是因為這一個個不作為的貪官,中飽私囊,魚肉百姓,滿眼利益,毫無人性,慈悲可言。
裴綽暗下將嶺南的情況調查的差不多,在來的路上就已經下定決心,這些個貪官,他必得一一殺了,以儆效尤,看看日後誰還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貪墨。
裴綽的臉冷下來,他盯視著孟靜婉,不禁冷笑一聲:「孟敬國?」
孟靜婉也能明顯察覺到裴綽忽然改變的面色,她心上稍有顫抖,依言點頭。
「你當本官是傻子嗎!」裴綽看著孟靜婉,猛地抬手狠狠一拍桌子。
孟靜婉一驚,她連忙從座椅上起身,在案前跪下,她不明白,裴綽為何變化會這般大,她更是生怕自己說錯了話,做錯了事,反而連累獄中的父親。
「孟敬國做了什麼事,你是他的女兒會不知情?他畏罪潛逃被逋,罪加一等,你不必枉費心機來本官著顛倒是非黑白,本官不是傻子,你以為你穿上這一身衣裳,裝裝可憐,就能矇混過關嗎?」
裴綽接連的罵,只把堂下的孟靜婉說得發暈,她父親何時反過去,又何時畏罪潛逃,她父親分明是被冤枉的。
「大人…」孟靜婉剛一開口就被裴綽打斷。
裴綽怒極,自己浪費著看案卷的時間,聽一個女子在他面前編故事,偏他方才還生生被她的模樣騙住:「滾出去,別逼本官讓人將你丟出去。」
孟靜婉咬了咬牙,選擇繼續開口:「大人,您可願聽臣女解釋,這裡面一定是有什麼誤會,我父親怎麼會貪墨,更談不上畏罪潛逃…」
裴綽已不欲理孟靜婉在耳邊聒噪,他正欲開口喊人,忽覺腦海發暈,一股異樣從身-下湧上,勢頭兇猛。
裴綽方察覺到不對,卻已為時已晚,他目光落向那盞茶,確定自己今日是被人算計了,他忽然揚手將其打翻,茶盞從案上滾落,摔碎在地,裡面微燙的茶水悉數灑到孟靜婉身上。
裴綽與支撐著從椅子上起身,卻周身燥-熱無力,他方站起來又重重的摔了回去。
孟靜婉被燙的下意識的驚叫一聲,她眼見裴綽情狀不對,以為他是犯了什麼病症,她也顧不得自己,連忙從地上站起來,跑到裴綽身旁。
她看著他滿額豆大的汗,連忙抽了身側的帕子替他擦拭,她看著裴綽紅得駭人的臉,她指尖無意間觸碰到他的肌膚,那滾燙滾燙的溫度似乎足可以將她融化。
孟靜婉驚了一下,連忙撤回手,卻是下一瞬,她懸空的手腕被大力禁錮住,她來不及掙扎,轉眼間的天旋地轉,她被人猛地按在書案上。
孟靜婉著實是被此番舉動驚嚇到,她看著不知為何儼然失去理智的裴綽,突然感到害怕,她用力的掙紮起來,迎來的卻是更疼更用力的禁錮。
她聽見裴綽滿是厭惡的罵聲:「不是都算計好了,如今還來裝什麼?」
孟靜婉聽得發懵,如此情態下,她早嚇的說不出話,她只能拼命掙扎,哭著求裴綽放過自己。
書案上經年的案卷散落一地,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掩蓋不住女子蒼涼痛苦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