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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31:22 作者: 雪落蒹葭
    初冬時節,京都還只是稍冷,若是幽北此時,應當已經開始落雪。

    蕭啟年的身子好了大半,北歌也幾乎痊癒,如今有順王輔佐蕭啟年處理朝政,前一陣蕭放又提拔了幾個寒門出身的有才之人,協助順王,他自己便徹底得了閒。

    蕭放打算趁在天冷前,帶北歌去江南轉轉,她病了這些日子,須得出門散散心才行。

    裴綽對蕭放的閒心早已無奈,反正現在輔政大臣都有了,蕭放想如何便如何。但當蕭放要領著北歌南下遊山玩水的消息傳到順王耳朵里時,蕭放幾乎打了一夜的噴嚏。

    北歌已被蕭放著了涼,要給他添衣,蕭放卻要搖頭說,他不是著了涼,而是著了恨。

    連連的噴嚏也沒有阻撓蕭放的腳步,說走就走,三日後,蕭放便帶著北歌,輕裝簡從,乘了輛外表樸素內里奢華的馬車出了宮門。

    北歌和蕭放,一路下到江南,在江岸旁租下一整間客棧,白日逛逛集市,泛舟江心,江南四季溫暖,初冬時節荷花依舊開了滿池。

    小舟從花間穿過,荷香鋪滿鼻息,北歌摘了幾束蓮蓬,剝出裡面的蓮子來食。她撥了幾顆覺得麻煩,便放置一處,打算拿回客棧烹食。

    蕭放看出北歌愛吃蓮子,便拿來蓮蓬替她剝出蓮心,餵給她吃。

    北歌倚在小舟一處,瞧著對角專心剝蓮子的蕭放,忽覺口中蓮心甜滋滋的。

    初到江南,路途疲乏還在,蕭放只領著北歌在客棧周邊轉了轉,天色漸暗時,便帶她回了客棧。

    客棧臨江,樓上有圍在樓外所建的長廊,夜裡在此處觀景極佳。

    客棧的掌柜奉了些當地特產的果酒,聽說是拼湊了幾種水果釀製而成的,價格親民,口味不輸佳釀。

    用過晚膳後,北歌和蕭放上了樓上的長廊看夜景,今夜月色頗佳,江河之央,波光如練。

    蕭放和北歌對坐飲酒,北歌聽掌柜說是果酒,期初嘗了一小口,只覺口感酸甜似果汁,便放下戒心,貪飲了幾杯,接過竟生生醉了。

    北歌坐在蕭放對面,一張小臉紅彤彤的,她雙手托腮望著蕭放傻笑。

    蕭放眼見北歌醉了,誠心逗她,兩人拌嘴,一直說到在教坊司的往事,蕭放適時住嘴,北歌卻醉的已經忘了那是自己的糗事,揪著蕭放翻舊帳。

    「你…你當時為什麼不直接帶我走……你知不知道,我去找你的路上差點死了…」她說著,似乎觸到了傷心事,聲音嗚嗚,眼眸也紅了,險些要哭似的。

    蕭放起先裝無辜,想三言兩語糊弄過去,將教坊司這些事翻篇,結果北歌不依,甚至從椅子上起身,走到他的身邊揪著他的衣襟低頭貼著他的臉質問。

    蕭放這才知道,原來這件事一直在北歌心底埋了這麼久。

    他順勢將她抱在懷裡,揉著她的腦袋解釋:「我是有派人去接你的…只是錯過了,讓戚修賢搶先了一步,我怎會捨得你一個小姑娘獨自跑那麼遠來邊疆找我。」

    北歌聽了,才哼哼著不鬧了,繼續翻別的舊帳。

    北歌著實醉的不輕,她膩在蕭放懷中,十分囂張的揪著他的衣領,問他是不是真的喜歡自己,什麼時候喜歡自己,為什麼喜歡自己……

    蕭放被她問得哭笑不得,他只覺得今晚真真是失策,北歌方才貪杯時沒及時阻止她。

    蕭放只能答上第一個問題,如今他對北歌,早已不是單單的喜歡,他愛她,很愛她。

    後兩個,他沒法回答,喜歡她這件事也沒有原因。

    北歌卻不依,她在蕭放懷中鬧了許久,鬧得最後蕭放只好含糊開口。

    「算我暗戀你成不成?」

    蕭放這話說出口,不覺自己耳朵都紅了,不過好在北歌也終於安靜下來。

    北歌愣了愣,接著眯著醉眼,一臉狐疑的盯著蕭放。

    蕭放被北歌盯看著愈發不自在,他忽然抬手蒙住她的眼睛,眼見著她粉唇一張,又要亂問問題,便飛快的俯身親上去。

    唇齒纏綿,現下換成北歌渾身不自在,不知是蕭放這個吻,還是那些酒,她整個人都暈乎乎的,被蕭放抱起,一路抱下樓,回到房中。

    喜慶的紅燭燃了一夜,黎明時分,江中起霧,天際蒙蒙泛白時,才得休歇。

    ***

    蕭放不好意思談及暗戀這一樁事,倒並非是礙於大男子的面子,而是他如今回憶起,細細想,只覺得自己的這段「暗戀」,竟有幾分「禽獸」的意味。

    那時他母親還在,他到了需通曉人事的年紀,母親的意思,是想要先給他納一位良妾,他那時聽了,煩得很,時常多出去不回家,那日他回府請安,又逢母親提起此事,正巧父親當時要入宮給皇太后請安,他便提議跟著父親一起去。

    到了宮中,陪皇太后說了些話,結果皇太后三言兩語也繞到了要給他擇妻的話題上。

    他假借出恭躲出去,在宮中閒逛,一路上遇到不少宮人停下來給他請安,多了還是麻煩,他便從長街躲到了御花園中,尋了一顆枝葉繁茂的大樹躲到上面去納涼,此下才算是徹底清靜。

    樹蔭很清涼,他仰躺在樹幹上,心上算計著,待皇太后將要午歇時再回去。

    時值夏日,樹蔭下是難得避暑好地方,昨夜與裴綽下棋到夜半,他躺了一會,竟生了困意,險些睡去,忽聽見樹下稚嫩的女童聲,似在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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