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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31:22 作者: 雪落蒹葭
北歌走到蕭放身前, 與他對視片刻, 低下頭:「妾該回去了。」
興平聞言一愣, 下意識仰頭去看身旁的蕭放。
北歌話落片刻見蕭放不回答, 她又仰頭看他:「…侯爺覺得妾不該回去嗎?」
蕭放與北歌對視半晌,他先側頭對興平道:「你先下去。」
興平聞言連忙應了一聲是, 接著俯身退了下去。興平退到帳外, 他抬頭看著墨一般深的黑夜,不由嘆氣。
兵力部署圖一事, 他方才也知曉的七七八八, 以他對郡主的了解,他早就覺得,郡主絕不會是賣國通敵之人。
可現下即便能證明郡主拿給多吉的是假圖, 郡主也無法完全脫罪。這張圖雖假, 可因為張這圖害死了文棟將軍卻是真。
郡主不是完全無錯的,文家人也不會因此就輕易放過郡主,軍中還有那麼多將士,都在等一個交代。
文常行等人所為, 已將軍心動搖,現下決戰在即,若不能將軍心穩住,必出差池,此等時候,全軍上下那麼多雙眼睛在盯著,對郡主是完全不利的。
興平離開後,帥帳中只剩下蕭放與北歌,長久的寂靜下,北歌再次開口,她對著蕭放俯了俯身:「侯爺,妾先走了。」
她起身欲離去,卻被蕭放握住手臂:「…別去。」
北歌聞言一頓,她默了默,笑問:「侯爺不讓妾回牢房,是覺得妾無罪嗎?」
她話落,依舊是沉默,她等了許久,終於等到他的回答。
蕭放握住北歌手臂的那一瞬,心上有不受控的震動,那一截手臂纖弱脆莖,讓他甚至不敢去用力攥握。
「你若無心,罪不至死。」
北歌低笑了一聲,她仰頭看著蕭放,反問道:「那侯爺覺得要如何罰妾,才不會讓將士們寒心,才會讓文家人得一個合理的交代。」
蕭放慢慢放開北歌的手臂:「本侯自會去解釋清楚,你不必回去,今夜就留在這。」他低聲說完,便要轉身出營。
北歌看著蕭放的背影,幾步追上前去,她攔在蕭放身前,慢慢俯身跪了下去:「妾原以為,釀成如此大錯,侯爺定恨極了妾。」
「…本侯並非不恨你。」
「自然,」北歌聽了一笑:「可妾還是多謝侯爺,多謝侯爺還願意給妾辯白的機會,還願意寬恕妾的無心。」她該感謝,感謝蕭放沒有迫於軍中壓力,即刻斬了她以平軍憤。
「從妾決定用圖紙去換簫兒的那一刻,妾就已經犯了錯,這圖是假的也罷,甚至只有不完整的半張也罷…可它帶給多吉的益處,不遜於真正的圖紙。」
「妾應當認罪,應當受罰……妾只希望,待妾離開後,侯爺能保護好簫兒,待他傷好後,就將他送回南齊。」
北歌說罷,正欲俯身叩首,卻忽得被蕭放扶起。他幾乎是半抱著,將她從地上抱了起來。
「你方才說什麼?半張?」
北歌愣愣的點頭:「妾只給了他半張為籌碼先放了簫兒…」
他半抱著她未鬆手,將她一路抱到書案前:「是哪半張,畫給我看。」她被他圈在懷中,身前是長案,身後是他,他語氣似有緊張,她下意識側頭看他,恍惚以為是自己幻聽。
捲起的圖紙被平鋪在長案上,蕭放壓抑著自己緊張的心跳,拿了一支筆,反轉過筆尾,遞到北歌手中,語氣有些緊張:「是哪半張?」
北歌有些不解蕭放的舉動,她仍是從他手中接過筆,看著紙上所繪的地圖,回憶片刻,慢慢落筆勾勒出一片範圍。
蕭放目光一動不動的落在圖紙上,待看清楚北歌勾勒出的那片範圍,他撐在書案上的雙臂都不由顫抖。
北歌畫好後,放下筆,她不見身後的蕭放有反應,正欲回頭看他,卻忽然腰腹一緊,她被他從後緊緊抱住。
她心上一驚,下意識的掙扎一瞬,便克制住自己,她輕輕側頭:「怎麼了?」
蕭放緊緊將北歌抱在懷中,須臾,又將她在懷中轉了個身,他目光幾乎熱切的與她對視,待看清她眼底的意外與不解,才意識到自己過激的舉動。
蕭放低下頭,平穩了幾分呼吸,卻未鬆開環抱住她的雙臂,她身上滿是清靜的馨香,像是炎熱日頭裡的一陣微風,撫平人心頭的燥熱,他抬手將她落下的碎發輕輕別在耳後,剛洗過的青絲過於順滑,隨著蕭放離開的手,並不聽話的又掉了下來,摩挲過耳後肌膚,有些癢。
「…怎麼了?」她著實不解,眼底是藏不住的疑惑,又開口問他。
蕭放手臂微微用力,攔腰將北歌抱坐到桌案上,他的視線與她平齊對視,他緩緩開口:「你給多吉的那半張圖紙里,沒有文棟的也沒有王老將軍。」
「什麼?」北歌一愣。
「文棟駐軍的山嶺,不在你所繪的那張圖紙上,多吉出兵與你給的那張圖紙無關。」
北歌聞言徹底愣住,她一動不動的坐在書案上,反應著蕭放口中的話。
忽然,北歌的雙目一紅,她慌忙低下頭,緊閉著眼睛,不想讓眼淚掉下來。
蕭放抬手慢慢撫上北歌的下顎,將她垂下的小臉抬起,她的眼淚終究是不受控制的掉下來,他略有粗糙的指腹將她小臉上的淚痕抹去。
「哪也不許去,哪也不必去…乖乖留在這,餘下的都交給我來處理,好嗎?」
她眼淚不止的掉,哭得雙肩輕顫,已帶了些許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