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頁
2023-09-25 17:31:22 作者: 雪落蒹葭
陳舊的帷幔落下,帳中一時陷入黑暗,只剩高處懸著的燈,有微弱的燭光閃閃跳動。
***
餘下的日子,蕭放再未出現過,只有白溫之每日來替她送藥送飯。
北歌捧著那碗苦澀的湯藥,半晌沒喝,她像是自嘲的笑:「都是將死之人了,還喝這些藥做什麼,聽說軍中一向缺草藥,別浪費在我身上了…明日就別讓軍醫煎藥了。」
白溫之聞言,從食盒中拿飯菜的手一頓,她抬頭看北歌,似乎想哭,暗咬著唇忍著,聲線卻不可控的變了調:「為什麼不求求侯爺,你明明是有苦衷的。」
「我那苦衷不過是一點私慾罷了。」她想要弟弟活命,也同樣有文棟的親人想他好好活著,若不是她為了北簫的安危給多吉那張部署圖,文棟也許就不會被陰差陽錯的害死。
白溫之聞聲一頓,她想了想開口:「昨晚簫公子知道你被侯爺關起來…去找侯爺要人,說是他逼你偷的圖,要來換你,最後爭執間暈過去了…」
北歌聞言一瞬緊張起來,她眼底控制不住的發紅:「侯爺…侯爺沒有……」
「沒有,」白溫之會意搖頭:「侯爺不曾為難簫公子,讓人將簫公子抬回葉老房中修養,今早上我去看過,已經醒了。」
北歌懸起的心慢慢有了著落,她先是將手中的湯藥一飲而盡,她的味蕾感受著每一份苦澀,她將藥碗還給白溫之,開口道:「溫之,我想求你一件事。」
白溫之點頭,沒有片刻猶豫的答應下來。
「你幫我去告訴簫兒,不許他再胡鬧,還有就是…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知道侯爺不會為難簫兒,但我怕文家人…我死了不足泄恨,會去傷害簫兒,所以我想求你,去幫我求求侯爺,在簫兒病好後將他安全送回南齊。」
白溫之聽了北歌這一番話,眼淚再也忍不住的掉下來,她忽然展開雙臂,緊緊抱著北歌,將頭埋在她肩上大聲的哭。
北歌先是一怔,接著也眼紅掉淚。
時值夏末,營帳中燥熱的緊,又無窗透氣,人在裡面待久了,不忍難受。
北歌不想白溫之同她在這裡受罪,催著她離開。
白溫之又留了一會,只得收拾好食盒離開,她行至帳門前,忽然被北歌叫住。
「溫之,你明日來,若是方便,可以幫我帶些筆紙嗎,我有封信想留給親人。」
白溫之眉眼微動,親人……她聽聞,北歌幾年前族中親人皆被靈後所害,只剩下簫公子一個弟弟,可若是留給簫公子,又何必以親人隱晦稱呼。
聽聞北歌在南齊三年,與南齊新皇感情甚篤,難道這封信是留給他的?
白溫之知道北歌無意明說,便也不開口詢問,只答:「方便的,我明日就幫你帶來。」
「多謝。」
白溫之離開,帷幔一起一落,周遭再次陷入黑暗。
北歌仰頭,瞧那奄奄一息的燈,封閉的時日久了,她也記不得今日是第幾日了,七日或是八日,也或許明日便是她的死期……
***
興平侍奉在蕭放身旁,自北歌入獄後,他能明顯的感受到蕭放低沉的情緒,和安郡主一事涉及嚴重,沒人能開口求情。
帥帳內的窗撐開著,徐徐晚風吹著帳內萬千燈火搖曳,蕭放坐在書案前,黑著臉看著手中從南齊快馬加鞭送來的信。
南齊新皇,以兵馬脅迫,要他將北歌送回南齊,否則便全力支持靈後,或是全力支持他奪位。
搖曳的燭光打在蕭放的俊臉上,明明暗暗,興平默默整理著帥帳中堆積的舊物,忽聽見信紙撕裂的聲音,他一抬頭,便見蕭放將南齊新皇送來的信撕的破碎,扔到玉硯中,一把火燒得乾淨。
蕭放似乎怒極,罵道:「他若有本事,便來本侯營中搶人。」
興平聞聲不敢言語,默默垂頭將一箱子舊物裝好,合上蓋子,抬至一旁與其他箱子齊齊擺好。
他又抬頭暗瞄了一眼,見蕭放執筆快速寫的什麼,極不耐煩的筆觸,寫出來的幾個大字,也是洋洋灑灑,蕭放落下筆,將信紙丟給興平:「讓南齊的使臣帶著信滾回去。」
興平連忙接過信,他低眸瞄了一眼信紙上的內容,之後小心翼翼的裝封。
南齊也不是第一次派使臣前來挑釁,侯爺一向很少搭理,這次不知南齊新皇在信上寫了什麼,惹得侯爺如此動怒。
興平將信密封好後,送出了帥帳,回來時,見蕭放仍沉著面色坐在書案前,蹙眉批閱著軍務。
興平繼續收拾未收拾完的舊物雜物,眼看決戰在即,侯爺命軍營上下收整物件,無用之物,能入市的便買賣換成軍餉,不能入市就一律丟掉,軍隊上下,必須從簡,拋舍一切世俗纏身之物,沒有退路,準備好決一死戰。
上行下效,由蕭放的帥帳開始,第一個規整舊物。
興平已經接連忙了幾天,衣物、器皿、把件規整出了幾箱,剩下的便是些摺扇、字畫之類的。
蕭放對此毫無留戀,下令無用之物一件不留,興平瞧著卻還是有些心疼。
字畫摺扇也規整出半箱,興平命守在帳外的兵士進來搬運,他也尋了較輕的半箱幫忙搬運。
興平路過長案前,正逢蕭放看完摺子抬頭,二人目光對上,興平連忙放下東西,俯身行了一禮,稟道:「侯爺,奴已按照您的吩咐將東西收拾好,這就要送到內務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