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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31:22 作者: 雪落蒹葭
    他要如何才能救下北歌,他要如何才能救回他的歌兒,他當初就該自私一點,如何也要將她留在身邊。

    他將她保護在懷中,就不會有今日,不會讓她落入險境。

    賀穆坐在勤政殿內,手邊原本熱氣騰騰的茶盞徹底涼透,他盯著張院首送過來的信,似乎要把上面每一個字看穿。

    最後他抬起頭,下令道:「請中書令進宮。」

    ***

    中書令不知陛下突然急召他入宮是何事。

    這幾日,他才努力說服自己尊重陛下的決定,命將士們休養生息,大周如今這趟渾水,此番就不參與了,卻不想他入了勤政殿,陛下開口的第一句,就是要點兵,要攻打大周。

    中書令有些疑惑,他想了想問道:「陛下是打算答應大周太后借兵的請求嗎?」

    「不,先派兵至大周南境,給北侯蕭放第一封信,告訴他,若是不放人,朕必出兵討伐。」

    「那…陛下是打算與大周太后聯手嗎?」中書令一時聽得雲裡霧裡。

    賀穆聞聲沉默片刻:「靈後派來的使節可還在京中。」

    「應是尚在。」中書令答。

    「先請他到你府上住著,若是到了那時,蕭放再不放人,朕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

    北歌已經一連幾日被蕭放關在房舍中,她出不去也見不到簫兒,想要打聽一些簫兒的情況,還有與蕭放那些骯髒的交易。

    自失憶已來,北歌是第一次這樣無助,經過如今種種,她已經不知誰的話才是真實的,她真是蕭放口中的和安嗎?為何簫兒從來沒與她提起過。她真的是大周人嗎?為何穆哥哥說她們青梅竹馬一起在南齊長大。

    她真的曾經是蕭放的女人嗎…為何他對她的身子了如指掌,甚至比她自己還要熟悉。

    北歌從今早上就開始絕食,她抱膝坐在窗下的坐榻上,有陽光透過窗上的明紙照進來,照在她略有蒼白的小臉上。

    她聽見開門的聲音,接著是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這腳步聲她這幾日聽的多了,熟悉了,無需回頭,也知來人是誰。

    第75章 惻隱之情

    興平午膳後來稟, 北歌從今早起,送進去的飯菜便一口未動。

    蕭放彼時正在書房與幾位將軍議事, 他聽見興平貼耳稟報, 不由蹙了蹙眉頭。待幾位將軍離開後, 他先放下了手邊的奏摺,回了崇閣院。

    崇閣院位處刺史府最東側, 是東院最大的一間房舍,蕭放將西院讓給白家人後,便獨身居住在此。

    崇閣院的布景很疏闊, 相較於西院的清幽更多了幾分威嚴肅穆,苑內一角沿著低低的矮牆, 栽了幾棵常青松柏,樹下陰涼處是一方石質桌椅,應該年時已久,上面已隱隱生了錯中複雜的裂痕。

    蕭放走入崇閣院,朝正中央的主屋去, 推門走入, 便見北歌抱膝坐在窗下的矮榻上,她倚在窗畔, 光下的背影透了些稚幼的孱弱。

    不遠處的長案上,晌午送進來的飯菜一口未動,香軟的米飯已經變的涼硬。

    蕭放看了一眼桌上的飯菜,走上前,路過她的身旁, 在她對面的矮榻上落坐。

    她見他坐下,垂著的眼眸抬起,淡淡的目光在他面上一掃而過,很快收了回去。

    「怎麼不吃飯?」他語氣平淡,聲線還算得上溫和。

    她聞言倚在窗畔不動,半晌才應了句:「我要見簫兒。」

    「不行。」他回答的卻乾脆。

    「那我便餓死在這。」她說的頗為負氣,一雙美目瞪圓,緊緊的盯著眼前的男人。

    蕭放聽後倒是笑了:「隨你。」他簡短回了兩個字後,便從矮榻上起身,整理了一下袖口,打算離開。

    他走了兩步又停了一瞬,站在與她並肩處,側頭看她轉過來的憤怒又蒼白的小臉:「你這條命,究竟誰稀罕,你要想清楚。你想求死,本侯也不會攔著,除了絕食還有其他更方便的法子,比如白綾毒酒,你想要的話,本侯可以賞你一些。」

    他話落,眼見著她孱弱的肩頭顫了顫,不知是不是被氣的,或是被嚇的。她原本仰頭怒瞪著他,現下聽過他所言,眼中的怒意一點點淡了下去。

    她目光中似乎多了些可憐的哀怨,她看著他半晌說不出話,最後又一點一點低下頭去。

    蕭放見了,無意多言,他收了目光向大門外走,他行至屋門前,正欲踏出去,忽聽身後一聲喚,是頗為複雜的語調。

    「侯爺!」北歌追下了榻,她來不及穿鞋,快步朝蕭放跑去,她站在他身前,仰頭看她,氣息略帶了些忐忑。

    他只沉默盯著她,靜待她的下文。

    二人對視半晌,北歌才緩了口氣,低聲開口:「…為什麼非要關著我?就因為我是和安嗎,那她犯了什麼錯?你告訴我,我道歉…好不好。」

    他聽話所言,一時神色晦暗變化,也說不出是何種情緒,只是突然多了幾分惱意。

    蕭放蹙了蹙眉頭,只是說:「你今日若不吃飯,明日你弟弟便同你一起餓著。」他說完再不看她,轉身踏出房門。

    興平正候在屋外廊側的一角,瞧見蕭放從房中出來,連忙迎上前,他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聽見蕭放吩咐:「給她熱飯。」

    北歌僵站在屋門前,門前那處沒有地衣,她只穿了一層薄薄的錦襪,踩在石地上,冷意透過腳心鑽入血液里,她看著蕭放堅硬的背影,只覺周身冷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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