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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31:22 作者: 雪落蒹葭
    趙元吉跟隨在賀穆身後, 聽著他的責問,急忙請罪:「陛下息怒,是奴才辦事不利,還望陛下責罰。」

    疏光殿外,賀穆腳步一停,他似是在調整自己的情緒,最後溫和下來,他轉頭看了看趙元吉:「罷了,此事往後再議,朕先進去看看歌兒,你們在外候著。」

    趙元吉連忙低頭稱是,賀穆入殿後,他轉身問責手下的人:「交代給你們的事就是這樣給我辦的?我老了,陛下身邊以後都靠你們,你們個個若不能激靈點,我就奏請陛下把你們換出御前,換幾個聰明伶俐的上來!」

    那些侍從聽了皆俯首低耳,連連保證以後用心做事,趙元吉聽罷,又命人出宮,再加派人手看著大周使節。

    ***

    下午的日頭弱了許多,昨夜下了雨,今白天有些冷,過了最暖的時辰,北歌便回了閣中,賀穆沒叫人通傳,他走進去時,她正坐在窗下繡花。

    房門坐榻前的窗牖開了半扇,陽光如縷漏進來,照亮她靈巧的素手,她繡的認真,未察覺他進來的腳步,待他走到近前,輕輕從後擁住她的雙肩,她才驚覺,一回頭見是他,面上慢慢露了笑顏。

    「穆哥哥,你怎麼回來了?」她說著欲起身,他的大手按在她的肩頭,讓她踏實坐著,自己走到對面的坐榻上坐下。

    賀穆午膳後走了沒多久,北歌以為他回來是有什麼要緊事,卻見他只坐在對面瞧著自己默默不語。

    她放下手中的荷包,同他對視片刻,不由問道:「這般看著我做什麼?」

    賀穆聽了,似是回神,笑道:「方才這勤政殿坐著,突然很想你,回來自然就只想盯著你看。」

    北歌被賀穆說的耳紅,她低垂下頭,又拿起放下的荷包,理著針線繼續繡花,不再理他。

    他自然知道她這般是害羞了,他眼瞧著她白皙的小臉染上紅暈,如櫻的唇瓣暗暗咬著,似惱似羞的模樣煞是好看。

    他低聲一笑,抬手去拿她指尖的荷包:「繡給誰的?」

    「簫兒昨日回來說荷包丟了,我想著再給他繡一個。」她見他拿著荷包端詳,不由抬起小手搶了回來,捏在手中藏著:「我繡的不好看,穆哥哥還是別看了。」

    「誰說不好看,我看著很好看。」他說的認真,問道:「你上面繡的是不是黃鸝?」

    北歌原聽著賀穆夸好看,心上還有幾分高興,待聽了他後半句,好看的小臉一下子變了顏色,她氣鼓鼓的嘟著嘴,將手中的荷包攥的更緊,似是不高興的盯看著賀穆。

    賀穆見北歌的反應,以為自己猜錯了,急忙改口:「喜鵲?鴿子?總不能是鴛鴦吧?」他見她仍不說話,已知自己話多是錯,可是若真的猜不出來,只怕是要將人惹惱了,他幾乎將自己所知的鳥類猜了個遍,最後連他自己都不甚相信的說道:「…難道是麻雀?」

    賀穆話落,房內沉寂了許久,他面上賠著笑,心頭略略發麻。

    只見她像是氣惱極了,雙手來回揪扯著荷包,漲紅著小臉:「我繡的是鶴!」

    她氣鼓鼓的模樣格外可愛,他一時忍不住笑了,見她小臉更紅,連忙說著:「朕早就看出來了,逗你的,這麼漂亮的鶴,朕怎會看不出來。」他說著去拿她緊攥在手中的荷包,她本緊攥著不願給他,可他的指尖捏著一角輕搖了搖,似是在撒嬌,她便鬆了手。

    他眼看著荷包上的繡樣,更為篤定的點頭,煞有介事的說著:「這一看就是鶴嘛!活靈活現和真的一樣,我怎麼會看不出來。」

    她剜了他一眼,貌似氣惱著,心底倒不會因這種小事真的生氣,她伸出素手朝他要:「還我給吧。」

    他卻拿在手裡不肯給:「歌兒把這個荷包給我好不好,我的也丟了。」他說著低頭朝腰間看去,見上面系掛著的荷包,眉梢跳了跳,他分明記著今早上沒系荷包,現下此情此景,倒是分外尷尬。

    北歌聞言,倒也不客氣的指著他腰上掛著的荷包:「陛下騙我都不肯事先想一想嗎?」

    她此刻說他騙她,也含帶著一語雙關之意。

    賀穆低頭愣看著腰間的荷包半晌,忽的抬手解下,順著身側半開的窗牖丟了出去,他接著一本正經的抬頭,看著她笑:「你看,丟了!」

    他這副模樣,她氣也不是,惱也不是,笑也不是,最後哼聲道:「我答應給簫兒了,他的是真的「丟了」。」

    「我寢殿裡多得是,倒時讓簫兒挑了一個喜歡的,我送給他便好。」賀穆這邊說著,已經將新的荷包系在了腰間,他用手輕撫著上面的白鶴,十分滿意。

    北歌也不知賀穆喜歡這荷包上的什麼,他身上一切物用,皆是宮裡最頂尖了,竟還會稀罕她這「粗製濫造」:「還有兩針沒修完呢,陛下還給我,繡好了再給你。」

    賀穆聽了卻是不動,他似乎怕還給北歌,她便再不給他了。他想了想,從坐榻上起身,走到她身前,用手捧起荷包遞給她,卻不摘下。

    北歌見了無奈,她理好手中的線,在他腰間的荷包上補了幾針,最後她用小剪刀將絲線剪斷系好,放開了素手:「好了。」

    賀穆低頭看著,她烏黑的青絲綰髻,斜斜的插入一支素釵,素釵尾部簪著花,似乎是用紗堆的,格外鮮活。她的發間香隱隱綽綽,不像是尋常沐發的香膏,他嗅著她的香,見她素手勾著針線,像是在錦布上作畫般,為那隻鶴填了最後一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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