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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29:49 作者: 秋姬
    「聽說孟家根本不承認她這個兒媳,都不讓她入府呢。」

    「按說她和青軒也結婚七八年了,怎麼連個孩子也沒有啊?」

    「我聽說是因為她想保持好身段,怕壞了腰身,所以遲遲不肯受孕。」

    「這女人……怎麼能如此呢!」幾個已經當了娘的女眷大驚失色。

    「這還不是出格的,我還聽說,青軒之所以那麼年輕過世,是因為精氣耗損得太厲害……房事過度了呢!」

    「哎呀,這,這真是不害臊啊!不過依嫿夫人的作為,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嘛……」女眷們曖昧地笑了起來。

    「五親王殿下,嫿夫人來了。」有小廝進來稟報。

    「快請快請!」榮洵很是高興,連忙說。

    輕輕邁過門檻,一身紫雅色丁香花細絲褶緞裙的入嫿走了進來。她略略低著頭,髻上斜插了一隻蝶落牡丹雲霞墜珠步搖,洛朝有一位文人曾將女子步伐分為四種,以第一種為美,入嫿蓮紋繡鞋三寸一步,竟是分毫不差,只見她步姿穩重,不急不徐,實在是看得在座男子賞心悅目,甚至有些女眷都自慚形穢起來。

    「你偏偏讓我親自送來,這不,我把這酒送過來了?」入嫿來到廳中,稍有責備地說。

    「好,好!嫿兒你不來怎麼行?你看我把席位都給你備出來了。」榮洵指著榮澹旁邊的位置。

    「你們男兒在一起說話,我插在裡面做什麼?」入嫿說,然後知趣地坐在排在男席後面的女眷的席位上,「我在這就行了。」

    榮洵聽了倒找不出話來,入嫿就是這樣,若說放浪,恐怕誰也比不過她;若說守規矩,恐怕她比誰懂得都多,讓人絲毫挑不出錯來。誰叫她是大家閨秀呢?在自己家是一個樣子,在外面又可以變成另一副模樣。

    榮洵也不勉強她,順了她的意思,然後打開小廝呈給他入嫿送的禮物,裡面是一對兒古觴夜光杯,此杯玉質光潔,色澤斑斕,宛如翡翠。杯身呈橢圓扁體,雙柄上飾蝙蝠展翼紋,蝙蝠也叫蝠獸,取其諧音即「福壽」之含意,真是十分用心,連坐在一旁的五王妃都愛不釋手。

    別人都說他性格莽撞,天不怕地不怕,然而他們幾個,不管大的小的,都那麼聽入嫿的話不是沒有道理的。當然不只是因為她家世顯赫,當然不只是清瑜口中常抱怨的「被那女人的美貌迷了心竅」,當然,當然不只是那樣。

    「葡萄美酒夜光杯」,榮洵動容地摩挲著杯子, 「品嘗西域美酒要配西域杯子才最相宜。來人,換夜光杯!把我和王妃面前的這倆個也換了。」

    夜光杯向來價格不菲,而榮洵的府上可供在座者三十餘人飲用而綽綽有餘,可見親王府的財大氣粗。

    有幾名美婢出來給各席紛紛加了杯子,又打開入嫿帶來的美酒為每人一一斟上,酒雖不少,但這麼多人分了,每人也不過一杯而已。

    榮洵端起蝙蝠展翼夜光杯,直接聞了聞,說:「好香啊!大家都嘗一嘗!」說完自己禁不住先喝了一口。

    席上沒有人一口喝乾,都只抿了一口,過了一會兒都紛紛誇讚這酒口味甘甜,口感醇厚,應屬上品。

    但也有幾位大臣的夫人甚少飲酒,加之想讓入嫿難堪,剛喝了一口就皺著眉嚷道:「這酒從西域運來這麼長時間,都發餿了,又酸又苦!」

    對這話夏茜和鳶兒最有反應,兩人不禁相視低頭而笑,司經局洗馬的臉都綠了,在前面的席上低喝道:「你這婆娘,不懂就別亂說!」

    榮澈在前面低低笑了笑,玩性正濃,便解釋說:「(後期修改)」

    「啊……這樣啊,看來嫿夫人帶來的,真是好酒。」司經局洗馬夫人幾人訕訕地評論說。

    此事就此划過,大家又開懷暢飲起來,席間榮洵頻頻引入嫿說話,都被入嫿擋了回去。

    臨近亥時,眾人已酒足飯飽,榮洵卻不依不饒,「嫿兒,今晚你最是無趣,不行不行,罰你為眾人彈琴一首,這席才能散。」

    入嫿想了想,調皮說:「好啊。那我得借用下府上的「春雷」,就是不知道五親王肯是不肯?」

    「春雷」是唐代名琴,是制琴世家雷威所作。唐琴之中,以雷公琴為最;蜀中九雷中,以雷威成就最大;而雷威一生所斫之琴中,又以「春雷」為最。此琴形態飽滿、色澤漆黑,琴身為玉徽、玉軫、玉足、圓形龍池、長方形鳳沼,琴底頸部刻「春雷」二字行糙書填綠,實在是琴中的傳世珍寶。

    榮洵性格急躁,先帝便特賜此琴給他,旨在讓他多練琴,多靜心。入嫿知道榮洵一向珍愛此物,常常不輕易示人,便有意難為他。

    「哈哈哈!」榮洵一愣,旋即慡朗大笑起來,故作大方地揮手說:「區區一張琴何足掛……掛在心尖尖上!來人,上琴!也讓大家見識見識我這寶貝!」

    「春雷」琴被保養得很好,不過看來榮洵也有一陣子未用過了。玉指像流水般撫過七弦,入嫿特意調了調音,帶著一絲慵懶,彈奏一曲《漁樵問答》。

    「古今興廢有若反掌,青山綠水則固無恙。千載得失是非,盡付漁樵一話而已。」

    入嫿的琴技師從原金紫光祿大夫武十,那可是個怪老頭,現在已經退隱去高山當了道士。在座女眷雖然也都是大家閨秀,可也從未受過這大洛第一琴師的一二指點,畢竟不是誰的祖宗都在戰亂時救過武家祖宗的命。武老頭雖是個怪人,但這等情分怕也推拒不得。

    入嫿體態閒弛,神情仿佛帶著幾許漫不經心,但眉宇間卻是凝著一股認真,她的指法流暢,山之巍巍,水之洋洋,斧伐之丁丁,櫓聲之欸乃,皆隱隱現於指下。

    聽著這渾然天成的美妙音律,眾人陶醉其中,甚至有幾位女眷心中不免感嘆,以她這樣的家世,她這樣的才情和容貌,便是任性妄為些,也不是不可理解的吧。

    榮洵的生日宴以入嫿的一曲《漁樵問答》結束。

    曲終人散,眾人紛紛出了親王府,小廝們掌著燈火指揮著轎夫紛紛來接各家老爺夫人。看著榮澈、晉安幾人上了轎,入嫿也正想走,忽然聽見身旁的榮澹說:「時辰這樣晚了,我送你回去。」

    今天只有他沒有帶女眷,倒也便捷。

    入嫿點了點頭,正要入轎,又聽見榮澹說:「今夜月色如此好,不如下來一起走走吧。」

    入嫿抬頭看了看,一望無際的高空上星辰密布、圓月朦朧,的確很美,也難得有這樣的雅興。

    入嫿辭了轎,兩人在前面走著,兩頂轎子和一眾婢女、僕役等隨在後面。

    「你已經多年未彈琴,音色卻一如往昔,實在難得。」

    入嫿攏了攏髮絲,帶著幾絲清高說:「師傅曾說,琴者,勤也,我這麼久沒碰琴,怎麼可能未退步。但洵的琴實在是好琴,怎麼彈都是美妙的。」

    「你若是能勤加練習,造就恐怕不止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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