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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29:49 作者: 秋姬
紅芍聽了,又羞又愧,以手帕捂嘴,怕自己哭出聲來。沒想到眼淚越滾越多,終是忍不住哭著跑出屋外。
顓晟見了有些不忍,想勸母妃幾句,但母妃的表情卻是不容商量的。他也心知母妃說的利害關係,不由得嘆了口氣。
「哦,對了,聽說今日蓉婉進宮來拜見太后娘娘,說不定一會兒也會讓我過去看看。」瑾德妃說。
蓉婉?一時的陌生,後來才想起是自己未來妻子的名字。
果然過了一會兒壽安宮有人來請,瑾德妃匆匆整理了一番便隨著宮娥而去。等瑾德妃回來時,看起來神情還算滿意的樣子。
顓晟想問,但他換了一個方式,「怎麼樣,母妃,您未來的兒媳著衣比得上您有儀容嗎?」
瑾德妃不設防地回憶了一下,說:「她今天穿的鵝黃色上衫,柳春綠色的羅裙,上面繡著梅花的花紋,看起來簡單整潔,落落大方。」
顓晟點了點頭,穩穩地說:「我知道了。」然後在文案前擱下了筆,拿起摺扇,站起來信步走了出去。
顓晟半倚在沁春媛小山的亭子裡,手上斷崖雄鷹圖案的扇子折折合合。他知道既然母妃已經回來,證明首見已經結束,接下來太后應該會派人領著她們四處走走,果然過了不一會兒,下面遠遠看見一隊衣裙艷麗的年輕女子走了過來。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母妃所說的鵝黃上衫柳綠裙的女子,雲髻上面插著的步搖珠玉正隨著她的行走微微擺動。顓晟鬆了一口氣,這位叫蓉婉的女子模樣還算周正,看起來也很端莊,就是不知道性情是否也如長相。
顓晟又看了一會兒,看見太后身邊的宮娥寧萍引著她們拐了過去,後面跟著四五個侍女,他很好奇那名叫芙婉的妹妹是否也在,但看起來又都不像,於是看著她們消失在視線中。
顓晟就這麼待了會兒,所見的結果明明是好事,但不知為什麼心中有點說不出的悵然。他又想起前幾天向父皇請行出宮去西北安塞駐軍,父皇震驚了一陣子,因為從來沒有皇子主動要求這麼做。他也不知道這步棋對不對,聽說軍隊裡的生活遠比想像的艱苦,若是被趕了回來豈不是讓人笑話。但是他覺得如果就這麼待在宮中,就一直是這樣了。
他遠望著這目及不盡的巍峨宮城,心想這裡的確是讓人神往的地方,但若他不走,等該走的時候就真的回不來了;他若現在走,也許以後還能回來。所以他合了紙扇,打定主意,等成了婚以後就走。
顓晟沿著平緩山階走下,來到沁春媛的園子裡面,正想返回怡景宮,突然一陣狂風颳起,將附近的花枝吹得亂撞。顓晟抬頭望了望天,陰沉沉的。
就在這時,一枚絲帕飄忽地落在他的跟前。顓晟好奇地拾起,只見乾淨的白色絲帕上面繡著幾朵清水芙蓉,卻都只是花骨朵的樣子,倒與一般刺繡不同。仔細看那上面繡著兩行小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顓晟正納悶著,就看見一名穿桃色衣裳的女子站在自己面前。
那是他與芙婉的第一次見面。
看見那女子偏過頭,不敢直視他,欲上前又不敢上前的模樣,他猜想這枚絲帕有可能是她的。
他認得她,剛剛她也在蓉婉身後的隨從裡面,她離蓉婉走近,看樣子應當是她的貼身丫鬟。
他見芙婉的第一眼就以為她是蓉婉的丫鬟,後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他依舊以為她是蓉婉的丫鬟。
顓晟看了看手中的絲帕,又看了看那女子,心想她雖然模樣普通,但手卻挺巧的。那女子長相算是清秀,但屬於看過就忘的那種,顓晟也沒什麼興趣,就將絲帕交還給她,轉身欲走。
才走了沒幾步,就聽見後面「哎哎」的幾聲,聲音細若蚊吶。
這還是首次有人以「哎哎」來稱呼自己,顓晟覺得好笑。待他回過頭,看見那女子漲紅了臉,欲言又止,低著頭說:「我,我迷路了……」
顓晟禁不住笑出聲來,芙婉又羞又窘,但還是不得不說:「你能告訴我回壽安宮的路怎麼走嗎……」
顓晟想了想,正巧回怡景宮的路上有通往壽安宮的小道,便對她說:「要不然你跟在我身後走吧。」
顓晟若無其事地在前面走著,芙婉遠遠地跟著。風一陣刮過一陣,經過媚夏媛的時候突然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
顓晟想回頭囑咐那女子走快一點,卻看見她望著雨一臉憂色,似乎十分害怕淋到雨的模樣。顓晟想到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想必身體虛弱,便有些不忍,看了看這場雨還有下大的意思,於是四下張望了下,正巧看到不遠處的朱美亭。
顓晟指了指那間紅頂綠柱的亭子,芙婉明白他的意思,有些猶豫,但眼見雨點越來越大,不由得點了點頭。
兩人困在亭子裡,外面的雨果然大了起來。
芙婉始終低著頭不敢看顓晟,顓晟手執扇子,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跟這個丫鬟說什麼。
後來顓晟想,反正要困在這裡一些時候,氣氛又是這樣的尷尬,不如開口問她點什麼。
所以他明知故問:「看樣子,你不是宮裡人?是宮外來的?」
芙婉回答說:「我們是秘書丞尤清遠府上來的。」
「哦----」顓晟說,「那想必是為了婚事而來。你和你們家大小姐一起來的?」
芙婉被嚇了一跳,但她很快意識到這個人問的是誰,他想必是把她當成姊的丫鬟了。心下有些悵然,但也不以為忤,就點了點頭。
顓晟笑了笑,就問:「你們家大小姐人什麼樣?」
「姊」的稱呼剛到嘴邊,芙婉就慌忙改了口,「小姐她是姊妹里長得最好看的那個,性情也好,四皇子娶了她也是有福氣的。」
聽著那女子認真的語氣,似乎不是在虛誇,但是她說的話顓晟卻是不信,又想到她這也許是護主之心,便不再究問。
顓晟再也想不出與這個丫鬟說的話,看見外面的雨似乎還沒有停歇的意思,就站在亭邊背對著芙婉,拿出懷中的玉笛開始吹奏起來。
芙婉聽出顓晟吹奏的是《花間》曲,因為他背對著她,她也不再那麼拘謹了,便支起手臂靜靜地聽著。
聽著聽著芙婉便漸漸有些入迷了,她覺得他吹奏得可真好。等顓晟吹完了,轉過身時正看見芙婉痴痴的樣子,他忽然覺得這個丫鬟挺有趣的,無心著說:「拿笛子單吹此曲總是有點單調,若有其他樂器附和就更有趣了。」
「我,我會……」芙婉囁嚅著說,後來又對一時興起說出口的話感到有些後悔,便又搖了搖頭自卑地說:「不過我彈得不好。」
「聊勝於無嘛。」顓晟鼓勵她說。
芙婉看著外面的雨還在下著,想了想,也就沒有再推辭,坐在亭中間低眉觸箏緩緩地彈奏起來。
噢……這音色真是比他想像的美妙多了,顓晟想。他這才好好打量眼前的這個丫鬟,她的身段不是修長苗條那種,有稍稍的福態。她的五官並不出眾,但皮膚極好,配著彎彎的眉毛,給人一種安寧溫婉的氣質,若只以中姿論她倒也算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