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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29:49 作者: 秋姬
    「行了,就這麼辦吧。」皇上有些心煩地揮了揮手。

    既然貞蓄帝姬是以祈福的名義落髮回宮,瑾德妃自然無錯可究,同時明面上還嚴禁了宮中的口舌,更重要的是可以將姊接回宮裡不讓她那麼受苦,這都是顓晟的打算。等顓晟出來時,他長長地吁了一口氣,發現自己手心都是汗。

    雖然此事是壓了下來,不過後宮眾人明面上不敢說,私下卻不可能不議論,有些妃嬪甚至有些冷言冷語,幸災樂禍。瑾德妃雖然免遭罪責,但也覺得見不了人,自此身體就一直孱弱著,怡景宮的事紅芍有的時候就找顓晟問主意。

    顓晟日日在母妃榻前侍候,從不忤逆母妃的意思,但唯有母妃口中說出埋怨姊的話時,顓晟極鄭重地說:「母妃,不是姊拖累了我們,也許是我們對不起她。」

    瑾德妃怔了一下,隨即流著淚點了點頭。

    新的一年來到,已經十五歲的顓晟行了成人冠禮,禮儀也算隆重,給足了四妃之子應有的場面與氣派。太后看著眼前這個孫兒束髮之後眉目英俊、儀表堂堂,心裡多了幾分喜愛,心想瑾德妃身姿高挑,生的兩個孩子也都身材修長,人上之姿,雖然性情都有些清冷,但男兒如此倒也不是什麼壞事,於是心裡就有一個念頭盤桓。

    顓晟行了冠禮沒多久,就被皇祖母派人叫到壽安宮,抬頭見到父皇也在。

    只聽見太后在上面緩緩說:「前陣子發生了那樣的事,總覺得心裡堵得慌,宮裡也愁雲慘澹的,現在四皇子行完了成人禮,不妨就此辦個喜事,讓宮裡也沖沖喜。」

    這麼的匆忙。

    顓晟心裡一驚,但是他沒敢表露什麼。他見父皇跟著點了點頭,心想這件事恐怕也有父皇的意思在。

    只聽見太后繼續說:「哀家聽說秘書丞尤清遠家裡有姊妹兩個婉姑娘,皆為嫡女,性情溫良,不妨就把她們姊妹嫁給四皇子、六皇子兩個兄弟,也是一番佳話。」

    顓晟心想原來是她們。尤清遠的兩個女兒,大女兒也沒什麼,但小女兒卻很有名。聽說小女兒出生那個月芙蓉提早開花,被視為異象,便請了算命先生來算。算命先生斷言其為帝側之人,尤清遠不敢怠慢,等大女兒的母親死後,便將小女兒的母親扶了正,頗有栽培的意思。

    顓晟想,父皇一定是有心將妹妹許配給六皇子,而將其姊許配給他,是有讓他忠於後帝之意嗎。

    果然就聽見皇上贊同說道:「這倒真是一件喜事。姊姊年方十五,與四皇兒同歲,正是相配;等到六皇子行了冠禮,再讓他與妹妹行親。這一轉眼,朕的幾個孩子都是成家立業的大人嘍。」

    雖然早知如此,但真聽到父皇這麼安排顓晟不免有些失落。他現在還沒有一點成親的心情,等父皇象徵性詢問他的意思時,他差點脫口而出讓這件事緩一緩,但話到嘴邊卻留住了。他想起前不久姊的婚姻已經惹惱了父皇,想起了母妃那憂心忡忡的淚容,終是狠著心把一切壓了下去,恭謹地向皇祖母與父皇拜謝。

    成親,成親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早晚的事;新娘子,不認識也沒關係,以後可以相處。顓晟如此安慰自己。

    等顓晟回到怡景宮,正面色平靜地對瑾德妃說起剛剛定的這樁婚事,顓宿便大大咧咧地闖了進來。顓宿今年十二歲,雖然目前身高不及上面的幾位哥哥,但他的臉上有著與年齡不相符的成熟與智慧,已然是玉立少年的模樣。因為皇上格外看重他,他還比其他幾位皇子多了一份從容與自信,因此言語和行為間就多了一份散漫,但並不是令人生厭的驕縱,所以顓晟才確實認為這個弟弟是個聰明人。

    顓晟看著眼前顓宿俊美異常的臉,忽然想起上次父皇壽辰他男扮女裝,那朱袖翩翩的櫻華之姿驚艷眾人,但他舞的卻是慷慨激昂的破陣之舞,惹得父皇哭笑不得,亦成為當晚的最大贏家,顓晟不由得就笑了笑。

    顓宿是怡景宮的常客,對瑾德妃道過安後也不客氣,逕自坐下喝茶,看見顓晟的笑便擠眉弄眼地說:「四皇兄這是為成親之事樂呵呢?」

    顓晟有些窘,又有母妃在面前,便沉了臉低聲說:「你可別胡說。」

    顓宿像孩子般得意地笑了,露出一口潔白的貝齒。瑾德妃見他們兄弟倆如此和睦,心中寬慰,推說自己身子困頓,攜了紅芍就往內寢殿那邊去了。

    顓宿目送瑾德妃離去的背影,然後湊到顓晟面前問他:「哎,皇嫂長相怎樣?」

    顓晟這才想起自己連未來妻子的容貌都不曾見過,略有無奈地搖了搖頭。

    「自古以來就有燕瘦環肥之說,皇兄喜歡什麼樣的?」

    「樣貌倒不打緊,性情溫和的,不吵吵鬧鬧,能安安穩穩過日子就行。」顓晟說的是心裡實在話,他不指望這位妻子有多出眾,能持家不讓他分心就好。

    顓宿則有些嗤之以鼻,連連搖頭,說:「我不行,我想要的是傾國傾城的美人兒。」

    顓晟眼前浮現了那位尤清遠小女兒模糊的容顏,心想既有帝側之福,必定有傾城之姿,顓宿應該會如願。

    顓晟回過神時,就看見顓宿已經站了起來,悠閒地走到書案前隨手撈起一本書翻了翻。

    顓宿掂著那本不太新的《唐太宗與李靖問對》,突然說:「四皇兄,這麼多兄長裡面唯一讓我敬佩的,就是你了。」

    顓晟駭然,聽著顓宿半有意半無意的話,一時揣測不出他的意思。還是顓宿先換上輕鬆的語氣說:「皇兄已經連續兩月旬試獨占鰲頭,看來皇弟也不能自甘落後了。」

    顓晟苦笑,想想自己努力可做到九成,顓宿隨意可做到八成,未必是自己占得上風。

    晚上顓晟躺在床上回味著顓宿白天說的話,想著自己是不是走錯一步棋呢?在顓宿說話之後就該表明自己對這個未來皇帝的忠心,但他說不出口。無由來地又想起尤清遠的小女兒,心想父皇的意圖已經很明顯了。

    這時黑暗中有一個熱熱的身體鑽了進來,顓晟認出她是服侍在母妃身邊的紅芍,想起半年前她也是在母妃的授意下這樣鑽到自己的床上,但現在她一定是偷偷過來找他的。

    他索性什麼也不想,拉著紅芍兩人滾做一團。

    事畢之後紅芍偎在他的懷裡,忽然顓晟覺得自己的胸口被灼燙了一下,一看原來是紅芍在那兒默默垂淚。

    「皇子成了親以後,就不會再找紅芍了吧?」紅芍楚楚可憐地說。

    顓晟覺得有些累,他沒有說話。

    「皇子,要不然您向娘娘討了紅芍吧,奴婢不想留在這宮中孤老,寧願到您府上去當牛做馬,伺候您和王妃。」

    見顓晟閉眼默然不語,紅芍有些惶恐起來,她知道自己說的是不情之請,直到她等得快要放棄了,就聽見顓晟說了一句,「那明天我跟母妃說說看吧。」

    第二天瑾德妃聽了就直接拒絕道:「那可不成。」

    然後她繼續說:「你剛剛娶妻,兩人正該熱乎的時候,怎麼能帶個侍妾?若是讓人知道了,你父皇和皇祖母該怎麼想?母妃不同意你這麼做。」說完又睨了一眼身後站著的紅芍,冷冷地說:「有些人該明白自己的身份,不要以為有點什麼就攛掇皇子,莫要白日做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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