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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29:49 作者: 秋姬
    母后瘦了,臉色發白,聲音也是虛弱無力,有時說著說著都有豆大的淚珠從她那發紅的眼眶中滾落下來。

    那樣的母后,那樣嬌柔的身軀,不斷落淚卻死死咬住嘴唇隱忍著的母后,多麼招人憐愛。我想不出世上怎麼可能有男子面對這樣的母后殘忍到無動於衷?

    我想成為母后的支柱,我想成為小小的男子漢為母后撐起一片天。我懇求母后教我學琴,這樣可以讓她沒有時間痛苦,當她傷心時我也可以彈琴給她聽。

    那是一段艱苦的日子,落魄的鳳儀宮遭到了整個後宮的冷落,甚至連正常的吃穿用度都不能保證。可那時的母后不用再與後宮們應酬,父皇也不再來,每日我與母后在一起,那時的母后只屬於我一個人,對我來說卻是一段值得回憶的時光。

    後來母后又重新受寵,後來母后又生下了九珍,後來又發生了許多事,我與她待的時間越久,越是驚嘆世上竟然有這樣的人尤其是這樣的女人存在,母后的智慧與謀略讓我越來越敬佩與感嘆。

    最後父皇由於過於迷信長生而病逝,我的那些皇兄開始為誰繼承皇位而明爭暗鬥,至少我從未想過是我。一方面我年紀小也沒有威望,與上面的幾位哥哥不可同日而語,另一方面我內心只希望當一名衣食無憂的親王,沒有紛爭,與母后安安穩穩地生活在一起。

    所以當太監扯著尖細的嗓子宣讀詔書念出我的名字時,我簡直無法相信。

    當我沿著人群走向前去的時候我感到了一絲恐懼。我來到母后身邊,感到自己的身體在微微發抖。怎麼會是我?這到底是父皇的意思,還是母后的意思?

    母后的手這時搭到了我的肩上,我頓住了,也瞬間明白了這個皇位是母后給我的。

    那句「我不想當皇上」的話突然就說不出口,我無法違背母后的意願。

    這時右宰相高呼道:「新帝萬歲萬萬歲!」四下是一片應和之聲。

    我抬頭看向母后,她的臉上掛著微微的笑,是真正的微笑。

    我依賴著母后、信任著母后、佩服著母后,因為她的歡喜而歡喜,因為她的悲傷而悲傷,我以為那是極深的母子之情。可是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逐漸意識到我對母后的愛是男女之愛的呢?

    那也許是從一個夢境開始的吧。

    那年我剛登基不久,宮外新進獻了一名西域胡姬,雪膚碧眼,這名胡姬穿著大膽,跳的舞也十分熱情奔放。

    她穿著鮮紅緊束的舞衣,舞衣是半袖的,於是露出了一截藕一般雪白光滑的手臂,在殿中央翩翩起舞。

    我看得很認真,母后也好像很喜歡這名舞姬,就聽見她對旁邊的善善姑姑說:「這舞姬跳得真是不錯,以往宮中的舞蹈都太無新意了。就將她留在宮中吧,以後我也可以常常看她跳舞。」

    那次晚宴開得歡暢,我在席間也被勸著喝了點酒,微醺著回到了自己的寢宮。

    在被宮娥服侍洗漱之後,我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進入夢鄉。

    霧氣瀰漫,隔著飄動的床紗對面似乎站著一名紅衣少女。

    我揉了揉眼睛,問:「誰?」

    那名女子沒有說話,她卻開始跳起了舞。她的腰肢柔軟,輕輕地舞動亦翩翩而來。

    直到她撥開輕柔的床紗來到我面前,她的手輕輕地搭在我的身上。她的身上散發出幽幽的香氣,聞著這香氣我不知道為什麼伸手將她抱在懷中,並順勢將她壓在床上。

    這一切她並沒有拒絕,安安靜靜的。

    一切都仿佛自然而然般,我俯下身去輕輕地吻她的唇,待我抬起身子看她的時候,那名女子也睜開了眼睛,她向我露出微微的笑容,那種笑容是那樣的熟悉……她的眼睛在黑暗中發出淡淡的銀輝,那分明是母后的樣子。

    我喊了一聲,然後一下子驚醒過來!

    我環視四周,黑漆漆的,床上的幕紗靜靜得一動也沒動。

    我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舒了一口氣,還好,剛才是在做夢……

    然而我還是覺得有點不對,伸手去摸身下的床褥,已經冰涼一片。

    我為自己做那樣的夢感到羞恥,第二天給母后請安時都不敢抬頭去看她的眼睛。自己怎能對母后起那樣的非分之想呢?可是我越是這樣告誡自己,越是抑制不住地偷偷打量她。

    為什麼母后會比後宮其他女子長得好看呢?為什麼她的眼睛比別的女人要有神采?為什麼她的嘴唇比別的女人有風韻?為什麼她的肌膚比別的女人要細膩?甚至連她走路時都是那樣的婀娜多姿。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內心愧疚無比,苦惱極了。

    那天我與明哲打獵回來,明哲騎在馬上對我說:「皇上,臣看您這幾天魂不守舍,是不是有什麼煩心的事?」

    明哲與我從小一起長大,我們之間無話不談,可是唯獨這樣的事再怎麼親密的人都是無法說起的。我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要不----」明哲想了想說,「要不咱正巧出來,去聽聽小曲解解悶消消愁?」

    明哲說的是上次帶我去的一家官jì館。

    我笑了笑,說道:「明哲,看你這風月老手,一直將那裡誇得天花亂墜,上次引朕過去,其實不過如此。朕可不去了,再說如果被母后發現恐怕她要責備的。」

    「天子的眼光與我們這些臣下就是不一樣,」明哲調侃道,「上次去的那家可是京里口碑最好的愛風樓。那些姑娘您可別當成普通的風塵女子,她們都是標榜著賣藝不賣身的,心高氣傲得很,不過可能越是這樣越受到那些顯貴們推崇吧。」

    「她們雖自命清高,可是在朕看來不過是些粗脂艷粉罷了。說起琴技,也不過皮毛,難談什麼造詣。」

    明哲聽了無奈地直搖頭,拉長聲說:「臣的陛下,如果那些姑娘還入不了您的眼的話,您的眼光實在太高了,小心以後選皇后難看得上眼哦。」

    我們相視笑了笑。

    我們繼續行路,不一會兒明哲突然想起什麼,「哦」的一聲,說:「聖上您總不會拿那些女子和皇太后娘娘相比吧?」

    我一愣。

    「也難怪,您從小在皇太后身邊長大,每日看著那樣的人,別說一般的女子,就是貌美的女子也不會讓您覺得有什麼驚艷的。不過臣下可得提醒您,皇太后那樣的奇女子世上畢竟只有一個,要是個個按那樣的標準,這天下恐怕沒幾個您能入得了眼的。」

    難道我潛意識裡真的是拿那些女子在與母后比嗎?我不說話,一路上一直在沉思明哲所說的話。

    回到宮裡,母后邀請我過去一起看戲,我只對母后請了安便心虛地坐到一旁,不敢再看她一眼。

    這時台下的戲演了起來,這段接著昨天,演的是一名書生無意中拾起一家小姐頭上吹散的面紗,與她一見鍾情。小姐匆匆逃走,這名書生對她日思夜想,終於尋到府上,在窗下與她見面的情形。

    只見這名小姐拿扇掩面,斥責道:「那日在公子面前露顏,已不成體統。今日您又找到府上,是想羞辱妾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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