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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29:49 作者: 秋姬
    「哎,你怎麼了?」

    我半晌才回過神來,有些激動地說:「這首曲子真的很好聽!你可以教我嗎?我想學這首曲子,我第一次想學彈琴!」

    看到他好像要拒絕,我又露出懇求的神情。他嘆了一口氣,說:「我可不敢保證什麼,只是有時我會到這兒來彈琴,如果碰巧你也來了,你可以過來學。」

    我高興地歡呼起來,又蹦又跳。

    「你這小宮娥還真是……倒一點不像是爾玉宮出來的。」

    我愣了一下,才想起我騙他是爾玉宮的小宮娥,稍稍有些心虛,不過如果他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就不會教我了……我又不會害他,這樣做應該沒什麼的吧。

    「你又是哪個宮的呢,做什麼的?」

    「我?我是宮中的……樂師。」

    之後,我們每每在初次見面的小亭子相約。說是相約也不準確,因為我並不是總有機會換好衣服溜出鳳儀宮,偶爾幾次可以碰得見他就好像看到「天上掉燒餅」一般激動。

    對彈琴我沒有基礎,所以學起來很吃力,但他並沒有嫌棄我,很耐心地教導我。相處的時間久了,除了彈琴我們還會聊些別的,因為比起那些時時板著臉的宮人他顯得那樣隨和,於是我嘰嘰喳喳對他講了許多童年的趣事,當然這其中會隱瞞一些會泄露我身份的細節。

    那位少年的話並不多,但他會很認真地聽我說,直到我自己說累了,才意識到自己方才滔滔不絕,於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這才惹得他哈哈大笑。

    不知不覺,我溜出宮見他的次數越來越多。

    於是我與他見面的口頭禪變為「嘿嘿,真巧」,然後跑到他身邊乖乖坐好,他微笑著,開始低頭彈琴給我聽,這樣無憂無慮的日子過了半年……想想那時候是多麼快樂啊。

    那天我正盤算著怎麼出去,這時外面的太監通報說:「皇上駕到。」我這才想起來每個月的今天這個時候皇上都會過來,準時得只是例行公事。

    皇上坐下後不咸不淡地問了一些和往常一樣的問題,睡得好不好,飲食好不好,最近學了哪些詩讀了哪些書。

    我也是如往常一樣回答著,以往覺得皇上問的那些話說明還是關心我的,但是最近越發覺得在這千篇一律的問話中是他對我的冷漠與無視。

    我第一次生出想好好打量皇上的欲望,我想知道我的夫君到底長得好不好看,算不算美男子。

    於是我偷偷地抬頭看了一下,但是我有些失望了。也不是不好看,只是他沒有表情的臉看起來是那樣的冷酷,這遠遠不及他……那溫和的容顏。

    想起他,我的心突然跳得快了,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我送皇上走時,發現天空中已經下起了鵝毛大雪。這樣天寒地凍他估計不會在吧……即便來了估計現在也已經走了,我這樣想著。但是我待在屋子裡總是靜不下心來,也許他在,也許他在呢……

    我在屋子裡走來走去,連我都不知道我到底在猶豫什麼,最後我決定還是出去看看,即便他不在待在小亭子裡也是好的。

    我踩著雪有些艱難地向小亭子走去,遠遠地就聽見了琴聲。

    我的心突然就跳到嗓子眼了,他在!

    我加快腳步,果然見到的是他。

    他抬頭也有些吃驚地望著我,顯然也沒有想到此時我會來。

    我大喊道:「我,我會彈《鳳求凰》了,讓我彈給你聽!」

    我傾注了我所有的感情,緩緩地彈奏起來,雙手仿佛不再是自己的,自然而然地隨著旋律撥彈著。

    漸漸地他應著輕唱:「有美一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何日見許兮,慰我旁徨。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那天我們配合得非常默契。

    彈完以後,我微微喘著氣,看向他。

    突然間打了一個噴嚏,我才發現因為出來匆忙竟忘了披斗篷,他見了慌忙解下自己的圍在我的身上。

    他沒有鬆手,他的手圈著斗篷裹著我,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就自然而然地靠在了他的懷中。

    我甚至忘了那時自己到底是怎樣心跳的,只是覺得很溫暖,有一種從來沒有過的舒服感。在這宮中孤零零的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

    一向溫雅的他眼中竟像著了火。我呆呆地看著,直到他慢慢低下頭將自己的嘴唇覆在我的上面輕輕地吮吸著。

    我突然打了一個激靈,猛地推開了他。

    他問我:「你到底叫什麼名字,我會向皇太后討你……」

    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做了天大的錯事,一個勁兒地搖頭,逃也似的離去。

    那個晚上我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踏實,腦中不斷回放著我們嘴唇相觸的那一刻,那種異樣的觸感。但是我知道這件事非同小可,身為皇后怎麼可以和別的男人有肌膚之親……不知道我的唇上會不會留下什麼痕跡,如果被人發現會受到怎樣的懲罰,會不會連累到爹爹。

    我再也睡不著了,索性一下子起身,突然手摸到下面的床單濕膩膩的。

    奶娘被我驚醒了,點了小燈過來看我,我這時也看清了身下面是湮濕了一片的血跡。

    「呦,皇后娘娘,您成為大人啦!」奶娘欣喜地說。

    早上奶娘將這件事稟告給皇太后時,我低著頭感到有些羞澀,皇太后卻很高興。

    這時外面有人稟道:「太后,皇上和十五皇子來看您了。」

    我一時還反應不過來,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看到皇上,皇太后此時咳了咳,我才回過神來慌忙以扇遮面。

    當皇上向我介紹他身後的十五皇子時,我放下扇子,睜大眼睛,吃驚得說不出話來。

    我根本沒想到他就是十五皇子,沒想到經過昨天的事我們會以這樣的身份在這樣的場合再次見面。他的吃驚不亞於我,但是他比我沉穩多了,竟然還能面不改色地向我請安。

    但是我真的一點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後來還是皇上拉起他說:「都是一家人,十五弟何須行此大禮,快起來。」

    直到皇太后讓我退下,我還是呆呆的。我們都欺騙了對方,他根本不是什麼宮廷樂師,他是皇帝的弟弟,是我的小叔子,而我們昨天曾……

    我感到腹部一陣陣地絞痛,痛苦地蹲下身去。

    那以後我再也沒有去過那個亭子,也再也沒有見過顓明。

    顓明,我苦笑,終於知道了他的名字。

    有一天皇太后叫我去,透露該是我和皇上圓房的時候了。本來是天經地義的事,此時我卻感到十分悲傷,還有一種懼怕,但誰會理會我的情緒呢?皇太后雖對我循循善誘,但是我若真的說出我不願意她會顧慮到我的感受嗎?不會的。

    也許應當是那樣,我和我的夫君在一起,當我的皇后,像皇太后所說每個人按照自己的身份行事。可是當夜晚降臨,皇上來到鳳儀宮時,我卻再也無法這樣說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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