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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29:49 作者: 秋姬
    皇后牽著戈敏進來時,沒想到權禹王也在,她看著坐在上面的我與權禹王露出一絲古怪神情。

    她向我和權禹王請安,還未等我說賜座,皇后便開門見山地說:「臣妾此番前來是想接三皇子到臣妾宮中撫養的。」

    我略有吃驚,皇后側頭看了一眼旁邊抱著霧兒的邵禾,繼續說道:「有句歌謠說,在母親身邊的孩兒是最幸福的,三皇子母親雖然有罪,但錯不在孩子。今日臣妾無意在路上見到他,以往活潑懂事的孩子現在卻變得沉默寡言,臣妾不能不感到心疼。想當初他也曾是皇上的掌上明珠。」

    皇后說的最後一句話暗中指責權禹王將心思只放在了霧兒身上而,忽略了戈敏。

    權禹王隱隱有些不快,我搶在他之前直接回道:「既然皇后都這麼說了,哀家怎麼會不准呢?之前皇上讓他住在清蟬宮,是想鍛鍊他獨立的品性,不想他母妃罪入冷宮反而使他變成無人照管,這正是哀家考慮不周啊,今天幸而皇后提了出來。」

    皇后沒想到我如此慡快答應。我對她笑了笑,然後看向權禹王問:「皇帝覺得怎麼樣?」

    權禹王咳了一下,說:「既然太后和皇后都如此說,朕也沒什麼可說的。」

    皇后拉著戈敏一起謝恩,那孩子真如皇后所說變得沉默寡言了,自始至終一直低著頭。等到皇后帶著他離開時,他才忍不住回頭看了一下,他的眼圈有些發紅。他看了一眼生得白白胖胖隨意玩耍的霧兒,又戀戀不捨地望了望坐在上面的權禹王,應該是許久不曾見過父親了吧。

    「太后您這麼做無疑是放虎歸山啊。」鏡明說。

    「沒有這樣嚴重,戈敏註定是無緣帝位了,哪怕以後被皇后撫養。而皇后,我不管她是出於真情還是想扶持自己的勢力,恐怕都是押錯寶了。」

    「但這總歸是讓人不安心。」

    我盯著鏡明看了一會兒,不答反逗趣他說:「鏡明,你看起來可是一點都沒變老,精明的人看起來就是精神。」

    鏡明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收了收自己的大肚子笑了笑。

    「你不見當時的情景,皇后牽著戈敏一起來,定是抱著勢必成功的心情。在孩子面前,她又說得頭頭是道,我怎麼能說不可呢。我擔憂的並不是戈敏被誰收養,想不到的是皇后對我已經有所不滿,否則也不會有今日的行為。」

    鏡明想了想,說:「太后一向對皇后禮遇有加……若真有什麼,恐怕是因為後宮之權一直在爾玉宮,她畢竟為皇后,時間長了難免有所不甘。」

    「我也是想到此點,所以沒有駁她的面子。但是若因為此,讓我放權給她,恐怕辦不到。她不動,我不動;她若動……我早有意思讓邵禾當皇后……」

    我找來如意,翻閱著帳簿,說:「自從你接替善善的職位,這帳算得倒是比她清楚多了。」如意正欲謙虛,我又繼續說:「但若論做事貼意,恐怕你還要差那麼一截,還得繼續長進啊。」

    如意惶恐地說:「奴婢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太后請明示。」

    我合上帳薄,嘆了一口氣,起身說:「你做的沒什麼錯,那是不是正是你的錯呢?上個冬天浣清宮的侯才人慾多要些炭火,聽說你沒有準……」

    「各宮的炭火分發是完全按照各妃嬪等級規格而來,奴婢自問沒有半點私心偏頗,太后若是不信,可查閱內事局的記錄。」如意很快解釋道。

    「所以我才說你挑不出什麼錯來。規章制度一定是要遵守才令人信服,但過於死守、力求不差絲毫,又會顯得不近人情。就如那侯才人,今年她宮中兩個臨屋,一個死,一個遷,不只顯得空曠,又兩面受風,保暖自比不得以往。聽說她和她宮人接連得了寒症,你說這招不招人怨恨呢?」

    如意想了想,慌忙回答:「奴婢受教了。」

    「這般眾人不會說你的不是,卻是要怨恨作為太后的我。我倒不是不信任你,只是你現在做事還欠些火候,我還不能完全放心交給你去做。」我之所以如此說,是因為雖然如意接管了善善的大部分工作,但在人事上暫還沒有調動的權力。

    如意誠惶誠恐地點頭稱是。

    「我方才跟鏡明說,他跟以前沒什麼差別。看來這世上有兩種人不容易變老,一種是目露精光的人,一種是不苟言笑的人。如意,你便是後者了。」

    「這……這……」如意手足無措起來。

    我見她這個樣子笑了笑,「我沒有責備你的意思。看來都是我帶壞了你們,以前將你們管得太嚴。現在倒希望你們輕鬆些。哎,我自問也比以前慈悲了許多呢?」

    「太后慈悲卻又不怒而威,正是奴婢日後要學習的地方。」如意奉承道。

    「以後忙不過來的,讓形單也幫幫你,年輕宮娥裡面看看有沒有可塑的,也多放在身邊提拔提拔,你就不會那麼累了。」在善之後,已經不再有完全可以讓我相信的人,因此我不欲出現如意專權的局面。

    「多謝太后關心。」如意面色平靜地回道。

    在皇后收養戈敏以後,日子倒也過得相安無事。這期間只出過一件事,皇后娘家的一位侄兒被查出挪用朝廷稅銀,權禹王得知大怒,論罪恐怕是要流放邊疆,家人為奴為jì。皇后家貴為國戚,這是極傷顏面的事,因此四處找人活動。

    皇后本應向權禹王求情,卻最先上爾玉宮來求我,先前戈敏的事情亦是如此。我不知皇后是對我心中不滿故意刁難,抑或是對我與權禹王的事情已經有所懷疑故頻頻試探,所以對於她的這種行為有些煩不勝煩並夾雜著警惕。更何況權禹王對朝政之事一向有自己的主意與見解,我沒有必要為此事與他爭辯,於是便以「後宮不參與朝政」的說辭搪塞過去。

    後來她的侄兒沒有得到恩赦,家人也受到了牽連。因為此事,我還特意叫來南宮氏族的人,告誡他們以後行事不可太過驕縱,需謹慎行事,以尤氏為鑑。

    本來此事與我並無多大關聯,但我哪想到我日後會受此事所累,進退兩難呢。

    轉眼間到了上元燈節,這日晚宴照例是要與群臣及後宮妃嬪一同歡慶的,不過剛過戌初,權禹王便說身體不適早早扯了席。我回到爾玉宮,正暗中擔心他的身體,不想他一副侍衛模樣帶著王全過來找我,還為我帶來了一套尋常百姓家的婦人衣服。我亦驚亦喜地看著他,果然他帶著笑意說:「宮中的節目還是如此乏味,太后是否願意陪朕到下面去見識見識百姓的節慶?」

    我拾起衣服,不一會兒就裝扮一新,出來時我略有羞赧地整理髮飾問:「乍這麼穿,感覺怪怪的。樣子還過得去嗎?會不會很難看?」

    權禹王看著我點頭讚許道:「曾有詩描寫女子荊釵布裙難掩天生麗質,朕想,大概便是你現在這般模樣了吧?還好朕還為你準備了面紗,否則此佳節宮外正是多情男子向心儀女子示愛之時,若你追求者甚多,朕恐怕也吃不消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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