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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29:49 作者: 秋姬
寶瑤走了,但她帶給我的感慨卻深深地留在了我的心底。
那天各地進貢來的布匹排滿了爾玉宮的整個寢殿,我在那萬紫千紅中仔細挑選著,碰到自己喜歡的布料及款式往往愛不釋手地左右撫摸。
權禹王則身著寶藍色龍袍閒散地躺在小榻上,半眯著眼睛看著我挑來挑去。
我邊挑邊回頭跟他說話:「你說哪個布匹好看?」
他環視了一下,然後指著我手中正拿著的一匹杭州團花刺繡說:「朕看你手上的那個就不錯。」
「是了,」我輕嘆了一口氣,「我也覺得這匹布無論從顏色還是花紋來講都比其他的要出色。」然後我對外面喚道:「如意,你進來。」
不一會兒如意低著頭推門而入,此時權禹王早已換成正襟危坐的樣子。
我指了那匹杭州刺繡和另一匹我看著不錯的布料對如意說:「這兩個你帶下去,一會兒送到淑妃那兒。」
權禹王難掩吃驚,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口,待如意離去他還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我又繼續挑我的布料,漫不經心地對他說:「你怎麼啦?你以為前幾天我對你說的話只是一時動情哄你開心的?我既然說過以後會對姊好,肯定會這樣做。只是以前姊對我的怨恨也很深,我只好一點點去打動她。」
「不……你這樣做朕感到很高興。只是以你的性格似乎不會這樣。」權禹王將他的疑慮說了出來。
我掩袖輕笑,「你記不記得我說過我沒想到你會是這樣一位慈父,我也一樣,你也不會想到實際上我會是個好妹妹。不說這個了,唉,除了那匹杭州刺繡似乎沒有其他新穎的款式……」
權禹王慢慢走了下來,他拿過一件紅地金jú的布匹拉我到落地銅鏡面前,他伸手將我寬大的罩衫褪下,我看著鏡中的我們,不禁臉一紅,說道:「別……」
他沒有聽我說什麼,只是展開布匹將它從我胸前緊緊地纏繞兩圈,頓時鏡中修長曼妙的身材顯現出來。
大胤一向沿襲唐風,女子們通常穿著飄逸寬大的衣裳,而這種穿著更似漢風,將女人玲瓏有致的曲線暴露出來,惹人遐想。
「不若由針匠們fèng制這樣修身的衣裳,配上你的身材,穿上一定是妙不可言。」權禹王看著鏡中的我不住地讚嘆道。
「那怎麼行……」雖然看起來比寬大的衣裳更具風情,但我依舊存有顧慮,「雖然真是很好看,但未免太過暴露,有失體統……」
權禹王想了想,「那這樣,在外面再配上寬鬆的罩紗衫,兼具漢唐之風,內修長外飄逸,這樣不僅新穎美麗,而且在秋日裡更加暖和。」
想著這種兩全其美的辦法,我高興起來,「這樣好,那我明天就命織錦司做出這樣的衣服來。」
後來這種漢唐衣製作出來很快就受到了宮中妃嬪的推崇,更因為它需用上好的衣料和精細的刺繡製成,大膽體現女子玲瓏嬌媚的一面,因而成了大胤後期已婚高貴女子的特定穿著。史家曾將它記載並歸功於我,只有我知道這件衣服真正的發明者實際是一位皇帝,那是一個男人以不同於女人的眼光對美的欣賞。
後宮請了雜耍班來表演,而此時我的新衣也剛好完成,當我睡過午覺精心裝扮後,在宮人簇擁下來到外堂,後宮妃嬪穿著各色衣裳早已等候在那裡了。
我在如意的攙扶下走向看台最前面,已感到沿路人群中有小小的騷動,當我站定面對她們時,可以看見她們無一不流露出的訝異和驚艷表情。
那天我穿的衣服正是權禹王想出來的款式,我則在逛花園時突發奇想配以金紅鯽魚為主題的圖案。我身著的漢裙緊緊地包裹著我的身體,旨在展露出女子曼妙的身材,白色錦緞上畫著遊動著的黑色、紅色和金色的鯽魚,拖地裙尾也做成了類似魚尾的形狀,顏色朦染上類似於蔦尾魚魚尾的色彩。外面配著寬大的黑色罩紗,上面繡以荷葉和荷花的圖案,使裹裙展示出來的曲線變得若隱若現。雖然裡面盡展媚態,而外面則不失莊重和飄逸。更微妙的是,當我走動起來時,魚兒和荷葉的上下層次給人以動態之感,仿若魚兒真的在荷池中遊動般。
我抬頭對眾妃嬪緩緩說:「大家都等久了吧,都坐下開始看戲耍罷。」
待我坐下以後,後面也是一陣環佩之聲,並伴著陣陣不同的胭脂香氣傳來。
看台的前面是一片寬闊的空地,四周各站著一排宮中侍衛,雜耍班早搭好了戲台,上面的演員身著鮮艷,先齊齊向這邊請安,一陣鑼鼓聲響後戲耍就正式開始了。
在我身後按照身份地位錯排著後宮妃嬪,我的左邊稍靠後的是皇后,右邊稍遠則坐著莊德妃,其次才是已經上了年紀的慧賢妃、姊以及朵昭容等。
戲才剛剛開始不一會兒,一向端莊穩重的皇后忍不住湊過來道:「太后,您今天衣服的款式真是新穎,前所未見,連貼近的樣式也未曾見過。不知是織錦司哪位工匠有這樣的巧心思,真是該好好提拔,以後也讓他為我們設計幾款新奇漂亮的。」
我笑道:「並不是織錦司的人,卻是跟衣飾毫不相關的人偶然想出,這才命織錦司做出這樣的衣服來。」然後自貶著說:「也就是哀家這般年紀,也不顧什麼臉皮好意思穿這樣不成體統的衣服來。」
「太后說的是什麼話。這款衣服雖然未曾有前人穿過,但穿上卻高貴精神,把臣妾們這些衣服比俗氣了。若是太后不覺冒昧,臣妾和後宮的眾妃們也想穿穿這樣的衣服看呢。」
「怎麼會呢,」我回道,「哦,說起衣服。」我回頭找尋坐在後面的姊。姊見我欲與她說話,臉上又是警惕又是不安,但不得不走上前來聽候。
「今天大家都趁此機會展示秋日新做的衣裳,為什麼淑妃卻仍穿舊衣呢?難道是上次哀家為淑妃選的衣料淑妃不喜歡麼……」然後我不無遺憾地嘆氣道:「可是哀家認為那匹杭州刺繡也算是這批進貢布料中最精緻的了,穿起來應該和淑妃溫文高貴的氣質很配。」
姊低頭有些惶恐地回道:「承蒙太后誇讚,可是後宮地位有差、身份有別,臣妾自知配不上那樣的衣服,因此雖感激太后的厚愛,卻萬萬不敢造次。」
「哦?哀家當初只是覺得人衣相配,再者皇后和德妃等都是後宮有美德的人,斷不會計較一件衣裳,所以才一時忽略了後宮等級。現在得到淑妃的提醒,看來哀家當初真是做錯了。」
我的主動認錯,不僅使得姊一時不知所措,更使得皇后和德妃等兩旁妃嬪惶恐起來。皇后不得不率先堆笑表態道:「淑妃說得嚴重了,雖然說後宮等級森嚴,但畢竟我們是一家人,不必那樣條條框框的。太后的心意淑妃就接受吧,改日做好衣服都讓我們瞧瞧,太后說相配我們也都很期待。」
姊的表情很是為難,小聲說:「可是臣妾實在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