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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29:49 作者: 秋姬
    娜木朵兒頹喪地嘆了一口氣。

    「那我們就聊點別的,」娜木朵兒突然想起什麼,神神秘秘地說:「最近後宮妃嬪們都在暗地裡討論一件事。」

    「什麼事?」

    「討論皇上啊。後宮裡有女人坐不住了。」

    「什麼意思?」

    「咳,就是想男人了唄。從皇上春天登基算起,到現在也有小半年了吧?這半年他都沒御幸什么女人。這即便皇上挺得住,那些女人能挺得住?還不議論滿天了啊。」

    我心中一緊,表面裝作若無其事的,「哦?那她們議論什麼了呢?」

    「剛開始大家都以為皇上新登基政務忙無暇顧及,可現在一切步入正軌,皇上還是不到後院去,那就說什麼的都有了。有的說皇上操勞過度身體抱恙。有的說皇上見識多了,看不上以前的妻妾,要新選漂亮的女人入宮哩……」

    「那昭容你為什麼這麼輕鬆地說出這些話呢?你也是皇帝的妃嬪之一呀。」

    娜木朵兒剛才咄咄逼人的氣勢突然消失了,轉而有些扭捏,語氣不無傷感地說:「臣妾?即便皇上身體好好的,也不會再上臣妾這兒來了……畢竟臣妾已不再年輕,自己看著這不再苗條的身體都不想做任何的奢望了。」

    娜木朵兒在我的印象中一直是不夠優雅,現在更完全帶有中年女人的蠻橫和粗魯,可是只有在提到權禹王時,她那已不再年輕的臉上浮現的卻是再女人不過的神色。

    「昭容你……」我頓了頓,「和皇帝曾經相愛過是嗎?哀家還記得第一次遇見你的時候,那時候你們的感情那麼好。」

    「相愛?」娜木朵兒幽幽地說,然後苦笑了一下,「臣妾以前也這麼以為。我們確實有一段很甜蜜的時候,但不是愛。如果是愛,怎麼可能因為臣妾的容顏變老就漸漸疏遠,怎麼可能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感情變淡……男人多薄倖,他愛的不是臣妾本身,只是喜歡臣妾當時的樣子。看透了這一點,臣妾現在一點都不羨慕那些年輕受寵的妃嬪,早晚有一天她們也會和我吃一樣的苦頭。」

    聽了娜木朵兒的話,我的心情是那樣複雜。然而有些話我覺得娜木朵兒說得明白。想到我自己,權禹王他喜歡我什麼呢?待到我美貌不在,他是不是也會對我覺得厭煩。

    「不過皇上現在這樣清心寡欲,臣妾還真是看不明白,若是在以前恐怕是絕無可能的事情……」娜木朵兒自言自語說。

    晚上權禹王奇怪地問我:「你一直看著朕做什麼?」

    我搖了搖頭,將自己乖乖地納入他的懷中那晚,我存了私心,沒有將妃嬪的傳言說給他聽。

    然而我想得過於樂觀了。流言只會愈演愈烈,不會因為我的故意忽視而煙消雲散。

    那天是後宮妃嬪們請大安,我來到正殿時聽見她們正竊竊私語著什麼。

    看到我進來,她們噤口不言,中規中矩向我請安。

    我坐定後,皇后出列,語氣莊重地說:「太后,臣妾和後宮眾妃嬪有事想奏請太后。」

    我讓她繼續說下去,皇后稍有猶豫,然後繼續說道:「是這樣的……臣妾們都知道皇上日理萬機,可是自從皇上登基半年來,後宮無所幸,導致流言紛起,臣妾作為後宮之首實不能坐視不管。為了後宮的安定和皇室子嗣的延綿,還望太后出面對皇上多加提醒。」

    我聽後擺手拒絕道:「這難於後宮私事,哀家怎麼好開口跟皇上提呢?」

    「臣妾也不想煩擾太后,可是臣妾曾就此事反映給皇上,皇上不置可否,一如往常。臣妾怕再次提及會讓皇上誤會臣妾存有私心,實在不好意思開第二次口。誠然這為後宮私事,但說小不小,皇上如果不再寵幸後宮,而膝下子嗣又單薄,這不能不說是社稷之憂。太后作為後宮長者,您說的話皇上肯定會慎重考慮的。」

    皇后言語懇切地說完,後面妃嬪附和跪倒一片,齊聲說道:「還望太后勸諫皇上,平息流言。」

    她們說得冠冕堂皇,以我的身份,竟再沒有拒絕的理由。

    我怔怔地看著眼前無奈的一幕好久,終於語氣平靜地說:「知道了。哀家會把你們的意思轉告給皇上。」

    「那件事皇后已經跟你提過了,是嗎?」我再見到權禹王時幽幽地說道。

    權禹王怔了一下,他明白我的意思,然後嗯了一聲。

    「那你為什麼還要裝沒事人一樣?!」

    「朕不希望你為這件事操心,別管她們就行了。」

    「可是你該比我更清楚,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請願永遠都不會停歇。這意味著日後就會有大臣向你進言,皇后率著後宮向你進言,皇后率著百官向你進言,還會有太醫請願為你診病,你明明比我還要清楚,可是你卻說別管這些!」

    不知道為什麼我被激怒了。

    不,我並不是在跟權禹王生氣,我知道他是為了我頂住那麼大的壓力。我只是對這種無奈的局面生氣。

    我愛他,可是我留不住他,還要被現實逼迫,違心地將他從我身邊推走。

    「奴兮,朕不明白,你為什麼那麼生氣?」

    他是這個國家的皇帝。他和他後宮的女人們睡覺才是天經地義的,反而不碰她們才是不正常的。

    我自己都知道,如果一味地霸占著他,只會使事情越來越糟。

    「因為……」我抿了抿嘴,艱難地說出口:「如果你再不去她們那兒,她們就會越來越懷疑。說不定最後會懷疑到我頭上,那樣會令我很困擾。」

    權禹王的神色有些變了。

    他不可置信地低聲道:「奴兮,朕為了你故意忽視那些對朕的流言蜚語,而你最後考慮的卻還是你自己?!」

    我側過頭不去看他,不發一言。

    「好,好,」權禹王連說了幾聲,自嘲地說,「看來這件事是朕考慮不周,反倒是朕害了你。朕知道該怎麼做了。」

    第二天聽說權禹王翻了許美人的牌子。

    許美人……許美人,我在心裡默念。許美人,那位年輕的女孩子,那個笑起來眼睛像彎月般,言語間有說有笑的女孩子。

    現在這樣的局面,不正是我昨天與權禹王吵架的目的嗎?

    我在屋裡走來走去,心中卻怎麼也無法安定下來。

    善善見了關切地提醒我:「小小姐,您別到門口去,剛下完秋雨,天氣涼容易感染上風寒。」

    可是我的心在灼燒著,我正需要那樣的涼意使我冷靜下來。

    我想著許美人的一顰一笑,突然覺得她那本來甜美的笑容竟使我那樣痛苦。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我早早地寬衣上床,真想一覺睡過去,明早淡然地接受一切。

    可是我的心在不自覺地算著時辰。

    這時候權禹王應該在勤政殿批閱奏章。

    再過一兩個時辰他的御駕就會移到許美人的居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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