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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29:49 作者: 秋姬
    權禹王點了點頭,「剛才的曲子就很好聽,也是孝宗創作的嗎?」

    「嗯。這首曲子叫做《宣糙》。」

    權禹王回想了一下,指著曲譜的某處說,「朕覺得這個地方不夠流暢,你不妨再降一調試試。你剛才彈琴可能感覺不到,不過如果吹笛子的話就感覺出來了。」

    我湊過去,彈著試試,瞭然說:「真的是。那我把這一節改一改。」

    我們相視而笑。

    「母后,我來啦。」屋外傳來了輕快的聲音。

    隨後就見九珍抱著琴走了進來,她今天穿了一身淡紫色帶蜻蜓落荷圖案的錦袍,佩戴的銀飾叮噹有聲,我不知不覺間感到九珍又長高了些,頭髮也可以束起髮髻了。

    九珍見到權禹王愣了一下,輕鬆的表情消失不見了,然後中規中矩地拜安道:「朵頤給母后、給皇上請安。」

    我下意識地挪了挪身子,離權禹王遠了些,招手叫九珍過來,「哪有那麼多禮節,女兒,快起來吧。」

    九珍沒有動身,眼睛反而盯向權禹王,口中說:「母后,您叫女兒過來是教女兒學琴的嗎?」

    在這樣的注視下,權禹王感到不太自在,就說:「朕剛才和太后商量宴會一事,等著您定日子吧。朕先走了。」

    我對他微微點頭。在起身的那一刻,趁九珍不注意他在我耳邊低聲說:「晚上等朕。」

    我的臉又開始有些發燙了。

    九珍在權禹王離開後才坐到我身邊。

    我見她臉上有些不悅,關心地問:「女兒,你怎麼不高興?」

    九珍撅了撅嘴,回道:「我不喜歡他。」

    這個回答出乎我的意料,因為到目前為止權禹王和九珍的接觸也不是很多,不知道為什么九珍會有這樣的想法。「哦?為什麼?」

    「他太嚴肅了,似乎誰都跟他有仇兒似的。」

    原來是因為這個……我笑了笑,說她:「總不能跟你一樣每日嘻嘻哈哈吧。再說,他畢竟是一國之主,年紀又長你許多,說話自然和你談不來了。」

    「母后,並不是那樣的。想想以前的皇帝哥哥,他也是皇上,可是他從來都不擺架子,我們之間的關係多好。還有啊,上次來的十二皇兄,雖然長女兒很多歲,可是女兒也很喜歡。」

    「而且女兒還恨他。」末了九珍又加了一句。

    「恨?」我詫異地聽九珍說話。

    「母后,您心中真的沒有疑慮嗎?皇帝哥哥那麼年輕,怎麼會突然駕崩?還有皇嫂和他們的孩子。之後就是他很快登上皇位,所以女兒懷疑就是他害死了皇帝哥哥一家……」

    「九珍!話是不能亂說的。孝宗的死因已經查明,是暴病身亡。」

    九珍不屑地說:「那是史官們對老百姓的說法,誰信啊。」

    九珍怎麼會有這麼多奇怪的想法?九珍的話真是讓我吃驚,「這些都是誰跟你說的?」

    「沒有人敢這麼說,但是女兒看史書上記載這樣的事情很多。女兒覺得皇帝登上皇位肯定有鬼。」

    九珍突然讓我覺得陌生了。

    在我的印象中,她還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可是她現在突然有了自己的看法。

    我寧願她還是天真爛漫的。雖然這個後宮是陰沉的、布滿腥風血雨的地方,但我並不希望九珍從中學會什麼歷練什麼,因為我相信自己有足夠的力量去保護她。

    反觀我自己,雖然從小就懂得很多,可是我並不快樂;所以我希望我的女兒能獲得單純的快樂。

    「傻九珍,母后告訴你,事實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新皇帝並不是太差的人,他在曲藝書畫上也頗有造詣,也許哪一天你也可以喜歡上他呢。」

    「哦……」九珍悶悶著說,然後她枕到我的膝上,語氣中帶有悲傷,「可是女兒還是很想念皇帝哥哥。那麼好的皇帝哥哥,怎麼說死就死了呢……」

    是啊……九珍的話再次引起了我的傷感。並不是因為一個人死了,所有的事情都會隨之消失。對顓福的回憶和傷痛永遠在我心底無法磨滅。我有兩子一女,已喪兩子。

    和權禹王相處得時間越久,我越能從他身上發現以前未曾發現的品質。以前我只是單純對這樣一個人心動,可是之後我發現他不僅在軍事政治上有所建樹,對於禮樂書畫也有自己獨到的見解。在我整理孝宗曲譜期間,他總是能發現一些問題,帶給我一些驚喜,而我可以對他說的話也越來越多。

    他有他自己喜歡的東西和情趣。

    對於後宮的女人,他以她們的行事風格去區分她們,很少評價她們的相貌。

    偶爾閒聊提及,他對眾妃嬪性格的評價往往是一針見血,不過外貌對他來講只不過是漂亮或不漂亮,卻很少去關注她們的眉毛是否修長、面頰是否紅潤。

    當發現這一點時,我突然感覺有些泄氣,因為我一直對自己的容貌是如此自信。夜色中他匆匆而來,而我早已卸妝解發,身著睡袍;白天正襟危坐,我們也只目不斜視,寥寥數語;偶然他突然駕臨,我措手不及,定是一副閒散惺忪的模樣。

    可是面對這樣的他,我反而越來越在意自己的儀容,每日精心地上妝和選擇衣飾,只希望自己在他心中不同於其他女人只是漂亮的模子,而是將一眉一眼都印在他的心上。

    他時常親吻我,甚至是在白日趁人不注意俯下身去。有時候他的嘴角會不小心印上我唇上的紅脂,看得我心中小鹿亂跳。

    白天看見他我會聯想到夜的溫存。他那沉重的身軀。他那厚實的肩背。他炙熱的體溫。他本該年老的身體卻迸發出不肯罷休的情慾。

    我們隱秘的戀情像這夏日,逐漸升溫,如此焦灼。

    善善終於回來了。

    上次的事情雖然事後權禹王叫人不得聲張,可是還是有人聽說了碧澈與宮外男子私通的事,畢竟當初權禹王拷問碧澈的事情鬧得很大。

    之後碧澈終是帶著腹中的胎兒死了。

    善善在宮中偏僻的角落被禁閉一個月。

    而元遙則沒有善善那樣幸運,他被降了幾級,不再上殿的資格,更被嚴令禁止入宮。權禹王說他會找更好的畫師為我和九珍畫像,言語間沒有半點商量的語氣。而我卻說不出什麼,我知道,權禹王因為元遙以前殿上的話一直對他耿耿於懷,沒有取了元遙的性命已經是最大的容忍。

    比這更糟糕的是,還有元遙那性情耿直脾氣暴躁的父親,本來元遙這個獨子沒有娶妻已經令他諸多不滿,現在傳出他與宮中人私通的事情更是讓他蒙羞,已經說要與元遙斷絕父子關係,不再認他這個兒子。

    聽到這個消息,我心如刀割。這件事的一切錯誤明明在我,可是卻讓善善和元遙受了罪。在這宮中,主子做錯,奴才遭殃。

    權禹王對元遙很忌恨,我見不到元遙,更沒有機會親口對元遙說抱歉。但我將我身邊貌美的侍女送給他,為了向他表明,除了我自己,我親近的東西都可以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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