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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29:49 作者: 秋姬
看來求全也說不出什麼了,我一把拉起求全,「走!帶哀家看看去!」
然後在姒充儀的壽安宮,我見到了至為慘烈的一幕,血淋淋的一幕,我常常從噩夢中驚醒永遠無法忘懷的一幕。
地上已經全都是血,凝固的和正在汩汩而流的。
朱妘俯倒在地,那圓鼓鼓的肚子使她倒下的姿勢顯得異常彆扭與怪異,她那碩大隆起的肚子好像被人刺了一刀,從那空洞裡一點點地流出血來,地下已經湮濕了一片。
那流著血的高隆的肚子顯得那麼詭異,我見了止不住地嘔了一下。
然後我才注意到倒在她身旁的,是顓福。
顓福!
他仰面躺著,臉色紫青,口吐白沫,死相很是猙獰。
然而不只如此,他的身上已經是千瘡百孔,血已經將原本明黃色的龍袍染成了紅色,還不住地有血向外流著。
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一隻手舉了起來,定格在半空,仿佛要找尋什麼。
旁邊紅色龍柱上綁著的是姒充儀,她頭髮散亂著,眼神兇惡,雙手又抓又撓,口被塞住了,但她好像還在嗚嗚地咒恨著什麼,她旁邊的地上靜靜地躺著一把沾血的匕首。
我身體顫抖得厲害,過去扶朱妘,然而她已經沒有任何反應。
我又撲到顓福身上,一聲聲地呼喚著他,「福兒……福兒……」
顓福並沒有回答我,還是定格在那樣的表情之下,我的雙手和衣服上沾滿了他的血跡。
求全顫抖著說:「奴才進來時,看見姒充儀正拿著匕首一下下地狠刺著陛下……那時候陛下也許就……奴才後來把她綁了起來,其他奴才都沒敢聲張……」
求全做得很謹慎,然而我那時也思考不了那麼多了,只是邊哭邊聲嘶力竭地呼喚著顓福。
怎麼好好的說死就死了……我養了十多年的兒子,即便你恨我,我也願意要你活著。
朱妘,朱妘為什麼也死了……這個承載著我的希望的子嗣,怎麼在就要降世的這幾天就死去了?
我從來沒有那樣絕望過,不知上天到底跟我開了怎樣的玩笑,我的腦中只是一片空白。我只是哭,不停地流淚,不厭其煩地一遍遍呼喚著顓福的名字,直到我筋疲力盡。
我踉蹌地站起來,搖搖晃晃的,甚至還跌了幾個跟頭,頭髮也散開了,就如同眼前這個瘋女人一樣。
我拿起那把沾血的匕首,帶有顓福和朱妘的血的匕首,用盡最後的一點力氣將那匕首深深地插入姒充儀的胸腔。
姒充儀抖動了一下,停止了一切的叫罵,頭驀地垂了下去。
也許我早該這麼做了。
也許我早點這麼做,就不會發生今天這樣的悲劇。
喪失了所有的力氣,我一下子癱軟下去,倒在顓福那濕膩膩的身體之上,滿眼只是血色……
我最後悽厲地叫了一聲:「福兒----」
朦朦朧朧中好像有人在搖晃我,然而我卻睜不開眼睛。
有的時候我好像將要醒來,當我睜開眼時只能迷濛地看著四周站滿了人,他們好像在跟我說著什麼,好像在說選誰,然而我根本無法思考那句話的意思,又無力地閉上了眼睛昏睡過去。
等我真正清醒時,已經是一個月以後了,那時候春天已經到來,春柳抽出嫩綠的芽兒,回歸的鳥兒開始唧唧地鳴叫。
江山卻也已經易主。
沒想到,我認為的,這些像是夢魘般的回憶,只是這麼的幾個呼吸之間便終結了。而現在,我不僅要警惕著,甚至對未來的恐懼和忐忑讓我狼狽,可是,我還得保護好我的女兒。以及那些真正的關心我的,我在意的家人。
那次以後我與權禹王沒有再交流過,他依舊是每日深夜造訪,擾我醒來,脫衣,交歡,他大汗淋漓,然後擁著我很快入睡。
我沒有抗拒也不叫順從,只是聽由他在床上擺弄著他喜歡的,很多時候他已經熟睡我卻在黑暗中睜著雙眼無法入睡。只有我知道,我的呻吟聲越來越自然。
我與權禹王之間的事只有善善知道,我告訴了她,因為我不得不讓她為我準備好事後避孕的湯藥。善善不希望我喝那樣的藥,因為她知道這種藥是極為傷身的,「小小姐,您總是喝這種藥是在摧殘自己的身體啊。」
我不顧那湯藥的苦一飲而盡,無所謂地說:「這樣的身子又有什麼可珍惜的呢,不是嗎。」
善善哀傷地嘆了口氣,她說我與權禹王之間是一場孽緣,但她又勸我說:「小小姐,您與權禹親王本來不就是互相愛慕的嗎,只是後來陰差陽錯……換一種角度講,也許現在你們在一起正是上天的安排。」
見我不語,善善又繼續勸解道:「小小姐,您是不是怨四親王趁您生病時奪了皇位?也許這聽起來是四親王篡位,但是如果這個消息不是被四親王先知而是其他皇子呢?誰不會抓緊這個好機會。況且孝宗在位期間,正是四親王對您的支持,才無人敢造反,這一點您恐怕也是心知肚明吧。孝宗駕崩後,只是他抓住了時機而已。」
「再退一步說,即便沒有任何親王造反,小小姐,待您醒後,您會選擇誰繼承皇位呢?難道是再選年輕的皇室宗親讓您繼續操勞嗎,如果選的是年長的皇子,無論是四親王還是十二親王,那麼局面和現在又有什麼不同呢?」
善善的話驚醒了我,我陷入沉默,開始思考如果真是讓我選我會選誰繼承皇位?
我不會選擇那些年輕的皇室孩子……他們與我無親無故,況且長大了終是要偏向自己親生父母的吧?我也不想輔佐幼子垂簾聽政,有過一次顓福的事已經徹底讓我傷透了心。但是如果從年長的親王中選,我會選誰?總不會是那些有怨的親王,那麼無論是權禹王登基抑或是端豫王,我都難逃身為女人被辱的局面吧。
區別只是主動的決定和現在的被動接受而已。
為什麼善善都能看得這件事,而我卻怎麼也想不通呢?即便可以這樣的理智分析,但是心理上我卻依舊無法接受他。
可是就在善善說過這番話的那天晚上,隨著夜越入越深,我的心也撲通撲通跳得厲害。
生怕什麼時候門突然被推開,那副高大穩健的身軀就走了進來,然後一如既往地將我抱起,拉下床上的層層帷幔……
我就這樣胡思亂想著,迷迷糊糊過了一夜,直到天色發白,環視室內整潔如初,我突然意識到權禹王昨夜沒來。
然後那天晚上,第二天晚上,第三天晚上……依舊沒有他的蹤影。
雖然表面上表現終於解脫般,然而我知道自己心裡是介意的。
我介意的,我會不自覺地想到今夜他會不會來,原來他每夜的造訪已經快成了一個可怕的習慣。
後來善善打聽到,原來是權禹當親王時的家眷已經陸續搬遷至宮廷,除了爾玉宮被隔離寂靜得有些可怕外,後宮其他殿室一片忙碌,忙著封名號定宮室,而他,正為此事忙得焦頭爛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