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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29:49 作者: 秋姬
顓福聽了一驚,繼而露出羞憤的神色,「可是母后,兒臣聽說朱光弼唯一的女兒才十一歲。」
我微挑了眉,淡然地說:「哦?明年春天舉行大婚的時候她就十二歲了。女兒家提前一年舉行及笄禮也沒什麼,禮後便可以為人妻了。以前胤宣宗甚至娶過重臣家八歲的女兒為後,老夫少妻,後來的日子也過得和樂融融。」
「如果母后真要逼兒臣結婚的話,那還不如選玳君……」
我吃了一驚,一時竟看不懂顓福的心思,難道他心真是有玳君的?
「如果臣家最大的榮耀莫過於皇后出自其家,那麼還不如選南宮氏的人……」
原來是為了這個……我明白了。原來他待玳君好只是因為她是南宮氏的人,因為是我的族人。唉,我在心底輕輕地嘆息,傻孩子。
我的語氣緩和下來,說道:「這件事現在恐怕不成了。選定皇后不只是要看喜不喜歡,更重要的是權力的結合。玳君自然好,對南宮氏好,母后也高興,但是現今對皇帝對整個國家來講卻沒有大的益處。而朱妘是不同的,朱光弼只有她這麼一個掌上明珠。朱光弼打了勝仗後威望大增,而且他又是個有作為的將軍,我們要倚重他並將他培養成我們最堅定的支持者,有了軍事的倚靠皇帝的政權就是穩固牢靠的。所以母后選擇了朱妘。娶了她我們和朱光弼就是一家人,朱光弼維護的就是自家的江山,那性質可就大不相同了。」
「母后,雖然您說了諸多好處,可是兒臣連見都沒見過那名叫朱妘的女子,也不知道性情如何,她甚至還只是個未成年的小女孩,這樣便可以成婚生活一輩子麼?兒臣是皇上,所以就連是否願意成婚、和誰成婚的選擇都沒有了麼?」
我覺得顓福看得過於悲觀了,對他解釋說:「皇帝,你以後還可以有許多女人,還可以納許多妃子。天下的女子都是皇帝的,只是母后為大局考慮,先娶朱妘為後!」
顓福突然抬頭問:「天下的女人真的都是朕的麼?只要是朕喜歡的……」
我反而被他重複一問弄得一愣,然後略有不自然地補充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女人也一樣。當然,一位有德行的皇帝也不可以不顧及倫理和道義。」
顓福的神色再次黯然下去,他喃喃地說:「母后,請您告訴兒臣,您和父皇到底是如何相愛的呢?他愛您十年如一日,萬千寵愛集一身,兒臣也想那樣去愛人。只娶她一個,只愛她一個,攜子之手,與其偕老。兒臣也想擁有那樣的感情用一輩子去愛……」
我怔怔的,半天沒辦法反應過來。
原來我和先帝在世人眼中竟是那樣的麼?他愛我十年如一日,萬千寵愛集一身……難道在世人眼中我們竟還是一對兒和諧恩愛的夫妻麼。我突然覺得這樣很可笑。
「皇帝,你之所以這樣想證明你還是個孩子啊。最好不要那樣,那並不是母后願意看到的局面。大婚之事已經不容考慮,皇帝還是好好準備吧。」我突然很疲累地說。
「小姐,您似乎心事重重,這樣如何入畫呢。」元遙在前面停了筆,關心地說。
我想著昨天對顓福的一番說教,低垂眼眸有些發愁地說:「最近我與皇帝吵了一架。他現在長大了,我反而越來越不能理解他的想法了。」
「哦?因為什麼事呢?」
我想元遙也是男人,也是從福兒這樣的年紀過來的,也許能稍微理解他的想法?於是對他解釋說:「因為大婚的事。他之前一直很抗拒大婚,昨天我跟他說選朱光弼的女兒為後,他又說我不尊重他選擇的權力。他現在這樣的年紀正該是對女孩兒感興趣的時候,結婚實在沒有理由不高高興興的。」
元遙沉思了一下,開口問:「皇帝是不是有意中人了?」
元遙第一個想到的竟是這樣的問題。但隨即我否認他道:「應當不會。沒有聽他身邊的人說他與哪個女子有過特別的來往。如果真的有那樣的人,他真該與我說,我說不定反而會幫助他。」
「臣下近日看皇上的神情,似乎也被什麼困擾的樣子。看來這次大婚真的是非他所願。」
「我有什麼辦法呢?這樣選擇不也是為他考慮。若我為了自己,早該選擇南宮氏的女孩了。可是他偏偏不能理解我的苦心,反而覺得是我硬逼著他。再說,除了皇后大可以納他喜歡的女人為妃,我實在不能理解身為男子的他的為難。」
元遙苦笑說:「情這一字最難解釋,無關乎男女。若論理智,小姐似乎反而比許多男子看得清楚明白呢。」
我覺得自己剛才的一番話也有點揭元遙的傷疤了,有些後悔,又抑制不住再次想勸元遙娶妻,於是說:「元遙,你覺得皇帝的做法對嗎?我不相信你會覺得他對。如果他做得不對,你為什麼不也娶個妻子呢?」
「臣與皇上怎麼能相同呢,皇上婚事關乎社稷,而臣的……」他說著突然有些緊張地問:「難道臣的婚事讓小姐感到困擾嗎?」
是……這讓我背負了太重的情債,但是我沒有忍心說出口。我搖了搖頭。
元遙稍稍放鬆下來,說:「臣的事情小姐就不必操心了。皇上的婚事好在他最後也沒有一直堅持,以後總會有轉機的吧。」
可是從那天爭論以後我和顓福好像開始隔閡了什麼,雖然顓福還是每日恭敬地例行請安,雖然當處理軍國大事時還是一如既往說著「請母后定奪」,但我能感覺到有什麼已經不大一樣了。而皇帝的大婚已經被寫入日程並逐步準備,無可更改了。
「皇上就要親政了,皇太后和皇上母子卻這樣僵持著可不好……」鏡明一臉凝重地說。
我苦笑了一下,「對於大婚一事,從大局來說,朱妘確實是最好的人選,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讓他如此悶悶不樂。」
冬日屋外寒風陣陣,爾玉宮的室內卻生著火盆,燙著熱酒,舞姬在下面穿著單薄絢麗的彩衣翩翩起舞,我與宮人近臣把酒言歡,笑聲陣陣。
善善偷偷拉了拉我的衣袍,拿眼神示意我。
我順著善善的目光看過去,只見顓福端坐著正一杯杯地往肚裡灌酒。
「皇上,您喝得太猛了,這樣很容易醉的……」服侍在一旁的曲求全小心地提醒道。
「你敢管朕?醉,醉了好,醉了好啊……」顓福此時已經有些口齒不清了。
善善擔憂地看向我,我臉上有些沉。放下了筷子,我指著案前的一盤水果吩咐道:「去,拿過去給皇帝嘗嘗。」按禮節我當場賜下的食物不可能被拒絕食用,這樣就可以避免他喝那麼多的酒了。
那盤水果被端到顓福的案前,顓福抬起醉眼,說:「母后還是那麼關心兒臣……」然後他又晃悠悠地起身,走到場地中間說:「母后,讓兒臣為您跳支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