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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7:00:37 作者: 朵枝
    一天的勞累疲乏,顧詩筠已經筋疲力盡。

    護士蔣喬展開簡易的行軍床,小聲問了一句:「顧醫生,你要不要先睡一會兒?」

    顧詩筠回頭看了一眼。

    床板堅硬,被褥單薄,高原深夜的冷風吹過,更加沒有了睡意。

    她搖搖頭,「你先休息吧,我出去走一圈,看看有什麼要幫忙的。」

    罕見的8.8級特大地震,可想而知災情有多麼嚴重。

    再加上附近有好幾個比較貧困的村莊,救援工作跟車輪戰似的,幾乎一刻不斷地在進行。

    見她執意,蔣喬也不好阻攔,便把她的外套遞過來,囑咐道:「那你別走遠了。」

    「謝謝。」

    顧詩筠接過外套,緊實地披在身上。

    她掀開帳篷,迎面而來的就是凜冽的寒風,呼哧著掠過臉頰,刀割般痛。

    好在衣服夠厚,她把帽子戴上,將醫療包背在身上,又把一支手電筒掛在脖子上,便大步朝外走去。

    不過走了幾分鐘,顧詩筠就覺得已經有點行動困難。

    她深吸了幾口氣,抬頭環顧了一圈。

    抬頭,繁星漫漫,銀河長空。

    腳下,卻是廢墟瓦礫,泥濘坍塌。

    在自然災害面前,從歲月靜好到滿目瘡痍,不過就是抬頭低頭的轉瞬之間。

    她搓了搓手,繼續往前走。

    路過一個坍塌的房子。

    似乎是已經被救援過了,碎石撥弄、凌亂不堪,還有一輛壓扁的簡易摩托車被挪在一邊。

    顧詩筠圍著房子略轉了一圈,便開始往回走。

    夜間的搜救工作已經暫緩,路上偶遇幾個剛回來的藍天救援隊隊員,互相問候了一下,便各自朝營地帳篷走去。

    她拖著腳步,越拖越落在後面。

    忽地,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女人痛苦的呻-吟聲。

    正回頭,就看見四個穿著迷彩服的男人扛著擔架往前方的營地趕。

    擔架上是一個孕婦,身下清晰可見一灘羊水。

    這裡距離最近的營地帳篷起碼還有一公里多。

    顧詩筠趕緊跑過去,瞧見一個人是熟悉的空軍臂章,急切說道:「我是醫生,她羊水破了可能要生了,讓我看一下!」

    她說著,便趴在地上,開始檢查。

    也不管人家聽不聽得懂,指著自己胳膊上的紅十字,反覆用英語重複道:「我是醫生、我是醫生……」

    孕婦痛苦地抬起頭。

    「嗯……嗯……」

    顧詩筠握緊她的手,安撫著。

    因為已經足月,胎兒心跳明顯。

    她把耳朵直接貼在了孕婦的肚子上。

    頃刻,沁入寧靜。

    周圍空氣凝結似的悄然而寂靜。

    闔眼的一瞬間,似乎有兩道熾熱的目光不偏不倚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隔空,是靈魂觸碰之中的心唯爾、神唯爾,在喧囂里突然靜止,又從靜止里突然慌亂。

    滿是錯愕和震驚。

    心跳怦怦,沒有節奏的鼓點墜落,一下一下,分不清是誰的。

    努力擯棄紛擾,隔著溫暖的肚皮,能淺淺聽到兩個心臟的跳動聲。

    「胎心正常!」

    顧詩筠起身,回頭對著身邊最近的一個男人說道:「來不及了,就在這吧。」

    她正側目,見男人也盯著她。

    似乎盯了許久。

    盈盈月光,滿天星辰,二人四目交接之時,倏地火光閃爍,但只一瞬,卻在風中搖曳中悄然掩熄。

    男人瞳孔遽然一顫,「什麼?」

    顧詩筠心切,情急之下一把將他推開,大聲道:她要生了,胎兒的頭已經快出來了!」

    什麼什麼?

    這人是被風吹傻了嗎?

    生孩子呢,還能幹什麼。

    再磨嘰就開席了!

    時間緊迫根本沒那麼多講究,她分開孕婦的雙腿,一邊從醫療包里拿出剪刀一邊說道:「麻煩你們圍個人牆,擋一下風。」

    可男人依然注目深思、巋然不動。

    他不動,其他三人也不敢動。

    顧詩筠抬高了音量又重複了一遍,焦急道:「你聽沒聽見啊!」

    似乎從未見過他如此失態,另一個人扯了扯他的胳膊,壓低了聲音提醒道:「副大隊長……」

    程贇回過神來,來不及再多想,再次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轉身靠後。

    四個高大的男人在原地圍成了一個堅如磐石的人牆。

    夜色里,繁星在崢嶸之間漫延出璀璨的光芒。

    似乎背對著,也能感受到女人的心跳。

    程贇克制住自己那份迫切的激動不去回頭看她,因為剛才有那麼一瞬,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居然會在這裡遇到她。

    顧詩筠……

    你是被風吹來的嗎?

    三千里路,無聲無息。

    時間急促,隨著一聲嬰兒的啼哭,大家皆是鬆了一口氣。

    顧詩筠趕忙脫下外套將嬰兒包裹好,然後處理掉胎盤和臍帶,急道:「我抱著孩子,馬上回營地。」

    她頭也不抬,大步朝東面一片微弱的營地燈光走去。

    然而還沒走幾步,身上突然就多了一件迷彩服外套。

    厚厚重重,有著男人的體溫。

    她下意識地轉頭,這才發覺是剛才那個男人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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