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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1 06:57:42 作者: 涼穗
    「餵?」

    如她所料的,電話那頭是一陣沉默。

    薄詩有些煩:「有事嗎?」

    「……麼麼。」

    那頭傳來了兩個字的音節。

    「……」

    繼認錯人之後,又打錯了電話是嗎?

    再次從程宿嶼口中聽到這個名字,薄詩已經不會像第一次時那樣難受了。

    她扯了扯嘴角,平靜道:「下次如果再聽到你這樣叫我,我會直接掛電話。」

    「——薄詩。」

    他好像很怕薄詩會掛電話,異常聽話地改了口。

    「薄詩。」他又叫了一遍。

    「……幹什麼?」

    程宿嶼好像喝醉了。

    說話顛三倒四,語無倫次。

    連開始的話題都莫名其妙。

    「初中畢業典禮,你穿的白色禮裙很好看。」

    什麼?薄詩愣了愣。

    程宿嶼來過她的畢業典禮嗎?

    「那天……我給你準備了禮物的。但你好像沒看到我,從我身邊走了。」

    哦……他是在說麼麼吧。

    薄詩回過神來,心不在焉地想。

    如果是她,從程宿嶼身邊經過怎麼可能看不到他。

    「我把禮物塞到你課桌里了,後來問你的同班同學,他說你把東西都帶走了。」

    「我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我送的禮物……但你說過你喜歡拆禮物的感覺,因為會讓你有一種期待感。」

    「所以我用了淡粉色的包裝紙,你小時候最喜歡的顏色。」

    程宿嶼平靜地陳述,偶爾會有停頓,像是在思考措辭。

    「雖然我後來才知道……你現在喜歡綠色了,粉色是小時候的你才喜歡的。」

    薄詩微微一怔。

    這麼巧嗎,她喜歡的也是綠色。

    「我沒有經歷你長大的這段時間,有很多事已經和記憶里不一樣了。」

    「如果不喜歡禮物的話……我很抱歉。」

    「高中畢業典禮,你穿的是淺綠色的裙子,很襯你,也很好看。」

    「很像你喜歡的夏天。」

    「……」

    大概是因為喝了酒,他好像變得有些睏乏,說著說著,聲音低了下來:「我種了一棵橙樹,在你十七歲生日那天。」

    「也是我們重逢的日子。」

    ……為什麼。

    程宿嶼現在在說的。

    她一個字、一句話,都聽不明白。

    薄詩隱隱感到有些不安。

    「你把我忘記了。」

    程宿嶼的聲音,好像有點難過。

    「十歲那年,我在後院的牆上劃了個『一』,後來每過一年,煙花在天空炸開的時候,我都會偷偷在牆上畫一筆。」

    「每年我會長高一些。」

    「從墊著腳在牆上寫字,到比牆上的字還高。」

    「畫滿一個『正』字的時候,我決定來找你。」

    「我一開始只是想見你。」

    「想陪在你身邊,看你一眼。」

    「可是後來,你說喜歡我。」

    「我也喜歡你。」

    一開始薄詩還能欺騙自己,說這是他對麼麼說的話。

    可直到程宿嶼說:「我每周都會去求平安符。」

    「會放在你的枕頭下面,每周都有,你不知道。」

    她指尖像是被燙到般蜷縮起來,「……為什麼不告訴我?」

    「因為知道就不靈了。」

    「還有……」他深呼吸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要不要說。

    但最終在沉沉醉意,以及薄詩的詢問下,他終於開口:「瓏樺寺那個不是平安符,是姻緣符。」

    薄詩感覺心臟被狠狠揪了一下。

    「你問我許了什麼願望,我當時沒有說……」

    「薄詩,我想和你結婚。」

    薄詩茫然地看著面前的曲譜,覺得世界好像變得有些陌生。

    程宿嶼口中的麼麼……是她嗎?

    薄詩沉默許久,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你現在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明明也挽回不了什麼。

    而且,為什麼現在才說?

    「分手那天。」他突然開口,「要是我不說『好』就好了。」

    薄詩啞然。

    「你不是要和我分手。」他用艱澀而顫抖的聲音,繼續輕道,「你是把我流放了。」

    「……」

    薄詩再也說不出話來。

    過了片刻,程宿嶼也安靜下來。

    薄詩稍稍鬆了口氣,以為他是說累了。但幾秒過後,她突然驚愕地睜大了眼。

    第一次聽到,這個人也會小聲啜泣。

    他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每一個字都很艱難,從喉嚨里擠出來,喃喃朝她問:「薄詩,我那麼愛你,你為什麼不愛我了?」

    「……程宿嶼,」她瑟縮了下,狼狽地說,「你醉了。」

    「我沒醉。」

    程宿嶼頓了頓,聲音帶點哽咽,說:「是你食言了。」

    好像有模糊的印象從腦子裡閃過。

    但薄詩絞盡腦汁也還是想不起來,自己和程宿嶼小時候能有什麼交集。

    「……我不記得答應過你什麼。」

    無論薄詩再怎麼感到荒謬,但和一個喝醉的人是講不了道理的。

    他只不斷執拗地、重複著說同一句話:

    「薄詩,我那麼愛你,你為什麼不愛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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