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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21:30 作者: 紫舞玥鳶
街道上冷清而寂靜,林致予聽到腳步聲,一回頭便看到那個風塵僕僕的男人撞入眼帘,煙消無聲息的落在地上,在雪地中熄成一縷灰色。
揚舒黑色的瞳孔中,林致予的身影在快速放大,他跑過來,越跑越快。
小皮箱「啪」的掉在地上,兩個高大的男人緊緊相擁,臉頰用力的磨蹭著,仿佛兩隻冬天取暖里的小刺蝟,揚舒小巴上一點胡茬刺得有點痛。
在寧靜的街道上,在飛揚的大雪中,旁若無人。
揚舒親吻著對方的額角,低聲責備:「不是說回來打電話給你嘛,怎麽在這裡等,凍病了我跟誰哭去?」
林致予臉頰有點紅,不知道是因為激動還是凍的,他握著他的手,露出一點淡淡的笑:「我估摸著差不多這個時間,不想在家裡呆著,忍不住出來了。」
末了,又急忙加上一句:「沒等多久,也才剛到。」
揚舒為他輕輕拂去肩上布滿的落雪,緊緊握著那隻骨節分明的手,沒有說話。
第9章
春節的時候,兩個人弄了個小火鍋,吃得大汗淋漓,老二趴在一邊啃肉骨頭,樂得嗷嗷叫。
過了大年三十,終於正式步入08年。這一年中國實在是多事之秋,仿佛所有的災難都跑來湊熱鬧了。
林致予為了儘快騰出時間去旅行攝影,拼命的排檔期。揚舒在家裡呆了一個多月,又帶著相機去了西藏。
那裡不像雪災時候的南方,實在是亂的很,本來他在猶豫著,但是當天看到國外鋪天蓋地的扭曲的新聞和照片,毫不留情的指責和批評,終於出離憤怒了。
政治很複雜,他不懂也不想懂,作為一個攝影師,他只是想讓人們看到真實。
揚舒身體一向很好,也沒有高原反應。在林致予執著的脅迫下,每天晚上和他通電話,報平安。
年初,林致予的工作越來越忙,奔走在各個一線城市之間,整天飛來飛去。自從和揚舒在一起之後,他將國外的檔期都推了,只為了能多抽點時間和那個男人呆在一塊兒。
晚上的通話的時候,大多數時間和往常一樣,都是揚舒劈里啪啦的講,林致予安靜的聽,直到帶著悠長的呼吸悄然入眠。
他們心中都覺得,這種聚少離多的日子,只要忍忍,總有一天會過去的。
平淡的日子如水,一晃眼,走過了冬天,路過了春天。
五月初,正是春暖花開的好時光。
T台上燈光明滅,人聲鼎沸,林致予正在後台準備走位,忽然大廳中的水晶吊燈開始劇烈的晃動,居然「啪」的砸了下來,碎成滿地玻璃渣渣,砸傷了好幾個人。
整個樓層開始輕微的晃動,所有人的懵了,驚慌的叫罵聲此起彼伏。
那天是五月十二號,整個中國都在震動。
幾個工作人員擁簇著林致予從安全通道離開,他手中緊緊扣著手機,心急如焚。
在突如其來的災難中,沒有人去拿筆記本電腦,去找脫下來的名貴外套,甚至沒有時間去取皮包,不約而同的,幾乎每個人手中都拽著一部手機。
不停重複著同樣的對話:你沒事吧?你在哪兒?別擔心,我很好。不要怕,不就是個地震嘛……
林致予撥著號碼的手有點發抖,已經是第三次了,連續三次都沒接通。
「您撥叫的用戶正忙,請稍後再撥…」機械的聲音幾乎讓人急得發瘋。他努力的克制著自己的情緒,但是又忍不住往最壞的地方胡思亂想。
撥到第四次的時候,終於通了。
兩個不同的低沈男音撞到一塊兒:「你還好嗎?」
林致予和電話那端的男人都愣了一下,又接著撞:「我很好。」
電話里揚舒「噗嗤」一聲笑出來,帶著長舒一口氣的喜悅:「唱雙簧呢?我剛打了好幾次電話怎麽都接不通啊?」
林致予一聽這話不由笑了,淡淡說:「因為我剛才也在做同樣的事。」
揚舒掛了電話,牽著老二在街上溜達,周圍人們行走匆匆,同樣都拿著電話喂喂叫喚著。問候親人朋友,還有愛人。擔心著、喜悅著、悲傷著,不一而足,而揚舒也是其中一員。
路邊的小店裡播放著關於地震的報導,引的許多人駐足觀看。
震源在四川,極少有的七級以上的大地震。
電視畫面中,房屋轟然的倒塌,殘肢斷臂,人們空洞的眼神,乾涸的淚水,震撼著每一個人的心。
揚舒身邊站著一位中年婦女,她牽著女兒的手,緊緊將人摟在懷裡,聲音哽咽著:「幸好你從學校回來了,幸好幸好…」
揚舒心中驀然一震,無框鏡片後的眼睛微微有點酸澀,他望著這對母女,忽然想起去世很多年的母親,記憶中的容顏似乎有些褪色──
小時候,他曾也像那個小孩子一樣,走在滿是陌生人的街道上,緊緊牽著母親的衣角。
揚舒默然望著閃爍的電視畫面,他決定去一趟四川。他的老家。
第10章
簡單的收拾了行李,收好相機,揚舒打開手機,想了想又關上,他還是沒有告訴林致予,怕他擔心。
反正去看看拍幾張照片就回來。揚舒這麽對自己說,隨後打了個電話給方夏:「替我定去四川的機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