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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19:43 作者: 風飛鳳
    茵茵這麼隨意地開玩笑,扈夫人的生澀和拘謹消失大半,她微笑著用牙籤簽了個梅子,放到嘴裡慢慢咀嚼:「果然不是一般滋味。」

    她小抿了一口茶,雙眼熠熠:「我還當你開的鋪子呢,記得在京城,你就有果子鋪的。」

    「過來才一年,我只開了銀樓。」

    「都說揚州遍地是金,妹妹沒有做別的?」她話里充滿試探。

    「姐姐有意開個鋪子嗎?」

    「一時不知從哪裡下手呢。」扈夫人打蛇隨棍上。

    「有樁大買賣,不知姐姐有沒有膽量。」茵茵吊起她胃口。

    「妹妹若是敢領頭,姐姐就敢入點股。」她不好意思地一笑,「家裡人吃馬嚼,開銷很大,我手裡沒那麼多資金。」

    「偏偏這個極費銀子,時間很短,賺頭不錯。」茵茵說了收購蠶繭的事兒,「估計絲行還會和以往一樣,壓著價格,我想破開這塊寒冰,已經著人出頭,開起了鋪子,就等著五月春蠶吐絲呢。」

    「這裡的絲行,一年下來能賺幾百萬銀子?」

    「嗯,一共幾十家呢,不過,以前的古家,一年下來賺幾十萬兩銀子是肯定的。」

    「幾十萬兩啊----」扈夫人的眼睛裡,羨慕的小火花四處迸射。

    「我想把利潤讓出一半兒去。」茵茵醜話說到前面,別扈夫人到時候比古家的心思還狠,她可就是引狼入室了。

    「就這樣也很不錯。咱們不能做那些唯利是圖讓人指脊背的事兒。」扈夫人已經躍躍欲試了,「照你這麼說,咱們狠賺一筆,還是為皇上分憂了?」

    正文 第二一七章

    第二一七章

    日子箭一般飛逝,轉眼就進了五月,春蠶就要上山,絲行的人都開始忙了起來,收拾倉庫,準備收購的銀子。

    往年的五月中旬,街面上已經陸續出現成隊擔著蠶繭的腳力,今年到處靜悄悄的,蠶農抱著一線希望,在蠶農協會商量好想要抬抬價格,那些收購價格太低的人,他們就根本不理會。但蠶繭一旦成熟,不及時處理,蠶蛾出來,絲就被破壞了。以往,大多蠶農都會自家把繭子煮了,做成絲才賣。前幾年,揚州來了個瘋道士,偷了蠶繭放到烤餅的爐子裡,人們發現時,蠶蛹都烤死了。後來,瘋道士不知所蹤,但烤繭之後絲的質量更好卻是讓人們發現了。

    絲行這邊,一步不讓,他們賭的是蠶農不會烘焙蠶繭。幸好今年天氣冷,蠶兒上山遲,絲行和蠶農僵持,還沒有產生損失。

    揚州城外,過年之後有人在一個小山坡下,依山建起一個大場院,也沒人知道是做什麼的,這時忽然掛出天雲繭廠的牌子,還派人四處宣揚,他們以比絲行高出兩成的價格收鮮繭。消息一出,人潮湧動,家裡繭子沒熟的,來瞧是不是真的,熟了的,則急不可待地過來碰運氣,平日裡沒有人煙的荒郊野攤,這會兒堪比鬧市一般。

    這裡的熱鬧,對揚州城裡的大多數人來說,根本不稀罕,但有少數人,則像燒了毛的猴子,立刻跳了起來。

    絲行一片混亂,十幾個執事,和絲行管事魏銀根,圍成一圈吵了一天:「什麼人這麼膽大,敢在絲行眼皮下面做小動作,竟然私自提價,還一下子提兩成,把咱們絲行定的價格不當回事,當我們什麼人?不行,我一定要給他好看。」魏銀根和一半的執事,主張找這個天雲繭廠的麻煩。

    「什麼天雲繭廠,肯定是個拿著老子的銀子胡鬧的愣頭青,聽誰說了一聲絲行掙錢,就黑著頭瞎撞進來的,不足為慮。過幾天,他銀子收完,咱們再開始。」一半的執事覺得,天雲繭廠成不了什麼氣候,等上幾天,他收不動了,絲行再開始收繭子也不遲,到時候做成了絲,他們把絲價降低,天雲繭廠的絲賣不出去,就剩破產一途,這樣,可以一勞永逸地解決這個麻煩。

    「這個人,背後不會有什麼背景吧?」一貫膽小的執事劉富林說道,他要不是爹爹留下的家業大,早讓人踢出絲行了。

    「查到什麼了沒有?」人們都面對魏銀根。

    「繭廠的人都是雇的,掌柜還是江寧來的,夥計則什麼地方都有,只有烘焙的那個師傅,是古家的。說東家讓他們只管按價格收,趕緊烘焙了儲存,其他什麼都不知道。」

    「他們東家姓什麼?」

    「說姓王。」

    有個執事叫王忠恕,是王忠仁出了五服的遠房堂哥,他趕緊撇清自己道:「不是我,不是我,我什麼能耐,大家還不是門清嘛,我哪能做那種事兒呢?」

    「不會是你那個舉人堂弟吧?」那個執事話沒說完,自己都覺得沒這個可能,當年王忠恕想要吞了王忠仁的產業,還不輕而易舉就把對手打敗了?要不是王忠仁把房子租給了陳總督的夫人,那個鋪子的主子,肯定都易名了。

    魏銀根咽不下這口氣,還是帶了幾個主事去了天雲繭廠去找麻煩。魏銀根的後台是市舶司,可惜,跟著他去的前市舶司的一個小吏,在繭廠附近碰上扈大人的一個隨從,就死活不肯再往前走了,魏銀根到了天雲繭廠,大門都沒能進去。守門的幾個彪形大漢根本不把他這個絲行管事當回事。

    「你是絲行管事?沒聽說有這麼個官兒,你幾品?」一個大漢,傻愣愣的,直眉瞪眼地看著他。

    「我們東家不在,我們也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你說的那些,我們也辦不到。」幸好還有好溝通的。

    「你們東家是誰?」

    「我們東家你不知道?他可是揚州城裡大大的財主,這回,說是要收五十萬兩銀子的蠶繭或生絲。」一個瘦瘦黑黑尖嘴猴腮的人,從守門的保鏢身後鑽出來。

    「五十萬兩?」魏銀根聽到身後有人吸氣,他的心也「咚」地狠跳了一下,要是真有五十萬兩銀子,那今年就沒有他們絲行什麼事兒了。

    這時,有個穿著本色紗綢模樣的人出來,對著說話的人狠瞪了一眼:「滾回去,掌柜知道你這麼多嘴,小心剝了你的皮。」

    他說完,扭頭回去,魏銀根急忙喊道:「你是誰,留下說話。」

    那人冷冷地看了一眼魏銀根,不屑地回頭走了,魏銀根氣得能倒仰。

    有人拿五十萬兩來收蠶絲,這讓絲行的人憂心忡忡,雖然有人對這有些質疑,但扈飛雄的隨從來了這裡,誰都覺得,這天雲繭廠背後的靠山,就是剛上任的扈大人。

    絲行的人在吵了兩天之後,有沉不住氣的,也開始高價收起鮮繭子來。眼看著蠶農一擔擔鮮繭進了別人的大門,沉不住氣的越來越多,最後,連魏銀根都開始搶購,鮮繭的價格還比剛開始略抬起了些。

    天雲繭廠就是王忠仁出面的,茵茵和扈夫人都參了股。扈夫人一邊喊著自己手裡沒錢,一邊投入了七萬兩銀子,占了近一半的股份。

    織戶一看今年收絲漲價了,都擔心絲到自己手上也會漲,而絲行,再壓低價格收絲帛,把他們今年的損失轉移到自己頭上,這時手上有閒錢的,都趕緊趁機囤點絲。扈夫人和茵茵商量,想讓王忠仁把加工好的絲都賣掉。原來她的本金有些是借來的,她急著還回去呢。茵茵本來只是為了把市場攪亂,這會兒目的達到,當然不會計較,短短兩個月,她們一進一出,淨賺了三萬多兩銀子。扈夫人分得一萬五千兩,茵茵得一萬,王忠仁得了八千兩,她們還落了天雲繭廠。

    「陳夫人,你厲害,賺錢跟撿錢一樣容易。」扈夫人得了甜頭,笑眯眯地恭維茵茵。

    「我有什麼厲害的,還不是借了扈大人的勢?」

    往年,絲行的絲一到手,織戶那邊都在等米下鍋,今年他們漲了價,織戶全都不來了,他們的心裡本來就有點不踏實,現在讓人悄悄打聽,原來天雲繭廠的價值二十萬的蠶絲都已經出手了,他們也不著急,揚州邊上的織戶,一個月就能把那些絲織完的,下個月,他們庫房裡的絲,就會毫無懸念地賣出去。

    可惜,絲行的美夢還沒做完美,就有人開著大船,過來接了織戶連帶織機,說是要去杭州,那裡來了很多色目人,絲帛的價格比這裡高很多,還說那裡的生絲價格也比這裡低得多,有人過來高價買了這裡的織戶。

    揚州碼頭來了三天這樣的大船,就讓絲行的人沉不住氣了,有人去杭州那裡打聽,回來說不是,可惜,他的話沒人信,因為,大船幾天下來,都能運走上萬台織機了。最先動搖的是劉富林,他收的五萬兩銀子的絲,以七萬四的價格轉手賣出,雖然只掙了往年的一半,但他總算不擔心了。接著,揚州第一大織戶李新民,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收絲的,以比揚州眼下價格還低的價碼,買回一大船的絲,他聲稱,這些絲可以讓他和跟著他幹的那些散戶,織上一個多月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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