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頁

2023-09-25 17:19:43 作者: 風飛鳳
    得了陳奎秀的允許,茵茵第二天找來那個幫她宣傳新稅法的秀才張釗,讓他再給她寫個話本。

    「這個我沒聽說過,不知道怎麼寫。」

    茵茵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看秀才還是皺眉,想起那部著名的《春蠶》來,她便以此為藍本,大概講了一下故事內容,還把組織蠶農協會的內容也加了進去。

    「夫人真神人也,就這麼一會兒,一個本子就想出了。」張釗佩服地說道,「我知道怎麼寫了,大概一個月,我給你拿出來。」

    「太慢,三天,先給我兩章。」

    「我可沒夫人的才智。」看他一臉為難,茵茵不得不改口:「寫好一章,馬上給我」

    正文 第二一五章

    第二一五章

    看張釗笑,茵茵又說:「三天一章,能做到,一章加一兩銀子,提前一天,再加一兩。按老規矩,先給你五兩銀子的筆墨銀,其餘的隨後再付。」不是茵茵小氣,這張釗極懶,他有了飯吃,就不願動筆,寫完,改好,再給他才行。

    張釗笑眯眯地接了銀子走了,才兩天,就拿來一章,茵茵看著語句通順,押韻,讀起來也上口,就接受了:「再來一章,一起付銀子。」

    「哎呀,夫人,家裡斷頓了。」

    「不可能。」

    「真的,我還沒到家,銀子就讓債主奪走了。」

    茵茵又給了他五兩,讓他離去,她安排人把剛才的稿子抄了幾份,命人送給城外幾個擺地攤說唱的,這些人到時候要把整個本子全背了,給茵茵唱過,就會到茵茵指定的地方「巡迴演出」。

    張釗這次的本子只有五章,很簡短,但清晰明了,讓茵茵很欣賞。

    「這文筆,進步很大啊。」

    張釗不好意思。

    「最近怎麼欠那麼多債?」

    他臉紅了好一陣兒,才說到:「也想和別人一樣做生意,結果賠了。」

    「你以為做生意就像你寫話本,想起哪出是哪出?今天想干就干,不想干,天王老子也撼不動?」

    「我知道錯了,這不,天天寫本子著呢,不懶了。」

    「真的?」

    「嗯」

    看茵茵一臉不相信,張釗有點羞愧地低下頭:「兒子大了,進了學都拿不出謝師禮,拖了兩個月不敢去見學正,他在家哭,我聽見了。」

    「哦,你兒子才十四,就進學了?」

    「嗯」

    「好好供他,是個有出息的。」

    「是」茵茵拿出一個銀袋,「拜師禮拿不出來,怎不過來找我?五兩十兩,我還不在乎呢。」

    「不是,不是,沒臉嘛」

    看張釗這模樣,茵茵有點想笑,想著他現在一心悔改,也算是浪子回頭,就嚴肅了下來:「好好生活,有難處了,給梁管家說一聲。」

    「謝謝夫人」

    這次張釗回去,很快把寫好的本子又改了一遍,讓語言更流暢,故事更動人。茵茵讓說唱的背會了,就開始在揚州城邊上轉悠。茵茵給他們許諾,如果江南有一半兒的蠶農進了協會,就給他們每人兩百兩銀子,這些人,拉來了同行,在蠶農聚集的地方賣力演唱。

    雖然趕收最後一茬秋蠶,協會都沒起到作用,但蠶農們反抗絲行壓迫的意識已經覺醒,冬天人們沒事,尤其過年走親戚,成立蠶農協會的事兒,成了他們議論的熱門話題,很多養蠶的村莊,都掛起了蠶農協會的牌子。

    朝熙皇子過年前,接到皇上的諭旨,帶著廖公子回京,茵茵和陳奎秀送到碼頭,哭哭啼啼和女兒告別,直到大船駛出了視線,她還不肯回去。

    陳奎秀一直認為她是個灑脫的人,這時才發現,她其實脆弱又多情,心裡想著這些年她、自己還有和孩子的分分合合,心裡禁不住湧起一陣憐惜,酸楚難受。

    「回吧。」他不管旁邊還有下人,拉著她的手,兩人坐進了馬車。

    「看看這個。」陳奎秀拿出一封信,給了茵茵。

    是林月娥寫的,很詳細地說了這段時間,絲行、鹽行還有揚州甚至京城的人,去她那裡蠱惑她和陳奎秀、茵茵做對的事情。

    「這個古家,竟然也有背景,咱們當時動作太快,那邊措手不及,讓咱們把人殺了,還坐實了罪名,他們夏天,鬧騰了一陣,想翻案,結果張重大人的奏摺徹底打碎了他們的夢想,這現在就想辦法報復咱們了?」茵茵又看了一遍信,「除了絲行,竟然還有鹽行的,他們挑動起來的人還真多。」

    「你是怎麼說服林姑娘的?」

    「怎麼?」茵茵很敏感。

    「我以為她和咱們的仇,結定了。」

    「和我,不是和你,哼。」

    「好了,都是我做事不慎,這不,全憑夫人周旋啊。」他竟然耍賴,一改沉穩的模樣,茵茵想起他年輕時意氣風發的樣子,心裡一陣激動,她把在劉家宴席上的事兒,給他說了。

    「嗯,我看,你適當照顧下她的生意,我也可以安排王舉人在衙門做事,林姑娘若是願意幫你,咱們會少很多麻煩。」

    「我去拜訪她沒用的。」

    「你要是不介意,我派個師爺過去找找王舉人。」

    王忠仁一聽來著通報,臉色馬上不高興了,不過,他面子上還能把持住,這師爺長相很像個潑皮無賴,張嘴說話也有點那個勁兒,讓王忠仁更是不喜。

    「王舉人,我知道你心裡不慡,來,老哥哥給你倒杯茶。你看,你要是和我比,不,就和這大多數的揚州人比,文採樣貌人品家世,那是沒有一個不是拿不出手的,可是你要是和陳大人比,那大概就是我和你比一樣了。有句話叫人比人氣死人,就是這道理。哎哎,彆氣,聽我說,你有一樣,全揚州人都比不過你,那就是揚州最好的女子,給你當了妻子。」

    王忠仁臉色馬上陰了。

    「你別生氣,誰不想要好的啊?你要是想妻子一門心思只有你,那你得讓她覺得你好啊。你不是沒有文才啊,缺的是表現的機會。咳咳,我今天找你,就是給你提供一場機遇,你若是辦好了,讓上面看到你的能耐,那官帽子還不乖乖飛你頭上啊?夫人想要你給她掙個誥命回來,下一回科舉,還遠著呢,你還是聽我的更划得來。」

    王忠仁有點動心,以前對科舉從仕信心百倍,現在已經不那麼想了,江南才子輩出,他周圍比他強的,也有不少人,三年也就一兩百個能中的,三年啊,那要長大多少的讀書人?他參加過兩次科舉,都名落孫山,誰知道後面,他是不是離那個桂冠越來越遠?

    「都督讓你重新開生絲鋪子。」

    「我……」他不善經營。

    「有人給你出主意的,不論賠了還是賺了,到時都少不了你一份。」

    ……

    朝熙皇子一進京城,立刻去父皇那裡復命。

    「江南一行,覺得收穫頗豐,看來還是父皇教導地對,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奏摺上看到的,和實際看到的,感覺差別太大了。」

    「哦?」皇上忍不住挑了一下眉毛。

    「比如陳大人的新稅法,推行起來困難重重,真的一步不慎,就會萬劫不復,那些商人財大氣粗,上下勾結,盤根錯節,牽一髮而動全身,現在表面上是一切順利,實際上,還是暗潮湧動,時刻都會顛覆了的。」

    「新稅法真的就像陳大人說的那麼好嗎?」

    「揚州城裡,富人聚集,到處花天酒地、紙醉金迷,揚州城外,貧民處處,人們為了一日三餐,起早貪黑,精疲力竭。好多家庭別說存度荒之糧米,就是隔夜之糧,都成問題。這些人,一旦碰上年景不好,就會被迫賣兒賣女,流落他方,造成朝中震盪。好些大臣,只會派兵彈壓,卻沒有像陳大人這樣釜底抽薪,徹底解決問題。」

    皇上聽著兒子侃侃而談,心裡非常高興,那個倔強天真的兒子,終於成熟起來,開始用分析的眼光,對待自己看到的一切。

    「陳大人現在面臨的最大問題,是什麼?」

    「怎樣防止那些商人,把要交的高稅收,轉嫁到普通民眾手上。父皇,那些商人唯利是圖,他們不停地想辦法,妄想謀取暴利。」

    「他有對策不?」

    朝熙講了茵茵的蠶農協會的事情,皇上聽了一個勁的笑,這個陳夫人,經常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派些說唱的人,到處走動,她說這叫什麼?」

    「宣傳。」

    皇上不吭聲,朝熙也不說話,過了好一會兒,皇上低聲問:「你有什麼給我說的不?」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