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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19:43 作者: 風飛鳳
    「累了吧?」陳奎秀站起來,「歇了吧。」

    聽到屋裡的動靜,小廝雙泉趕緊跑進來:「外面起風了,有點涼。」

    麻雀也捧著一件連帽棉布披風進來。

    「你做這些披風挺實用的,有時就幾步路,穿衣服怪麻煩的。」陳奎秀把一件高布機挑藍星點花紋的棉披風帽子戴好,系上頜下的帶子,還幫茵茵拉了拉她穿好的粉紅細紋格子棉披風的帽子,攜了她的手往外走。

    連著下了三天雨,半夜起風,一點也讓人覺不來這已是初夏,風吹在臉上,挺冷的,難怪沒幾步路,兩個伺候的還緊緊張張的取了衣服。

    陳奎秀的新稅制,先報了皇上,等聖旨下來,肯定要有段時間,他一邊處理手頭的事務,一邊四處查看。

    茵茵有時在後衙,有時心血來潮,男扮了假裝成他身邊的小廝,跟他四處走。這天,來到號稱江南第一的偉嘉鹽行。茵茵已經聽說了,這個鹽行的東家,竟然是威王的親戚。威王最寵愛的一個妾室的娘家。難怪,威王家裡很少有生意和鋪子,日常用度卻是奢華無比。他在這個鹽行,肯定有股份,那個寵妾,之所以年過四十還榮寵不失,跟讓威王府日進斗金的功勞不無關係吧。

    「我去冬,讓人把魏爭輝杖責二十大板,打得他過年時拜年都沒起得來,不知他悔改了沒有。」

    「這會不會惹了威王?」

    「威王是明白人,斷斷不會容了這樣坑國害民的事兒。不怕的。」很有可能,這些逃掉的稅銀,都進了魏爭輝一房的腰包,威王並不知道。這些話,陳奎秀沒說。

    魏爭輝並不在,管事的按照陳奎秀的命令,抱出了一摞帳簿。

    陳奎秀和茵茵坐在他們帳房讓出的位置上,翻開看了起來,跟隨的兩個師爺,也低頭翻著帳本。表面上,帳簿沒有問題,陳奎秀和兩位師爺,卻蹙起了眉頭,好一會兒沒說話。

    「這個月的銷量,怎的一下減少了?」

    「雨水天氣多,鹽場曬不出來。」管事大氣也不敢出,侍立在一旁,聞言趕緊躬身答道。

    「把去年這時候的帳冊,給我看。」

    「是大人你稍等。」管事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躬身退出後,急急走了,沒多一會兒又進來,抱了幾本帳簿。

    幾個人看了帳簿,都沒再說話,茵茵見到和今年銷量差不多。合了帳本。她就是覺得有點奇怪,說不清是什麼。

    陳奎秀起身出去,茵茵隨後跟著,師爺隨從都在她身後。走遠了,茵茵低聲問陳奎秀:「是要去別的鹽行嗎?」

    「嗯」他也覺得不對勁了。雖然銷量會有降低,但也不至於這麼厲害,那些倉庫是做什麼的呢?

    果然有問題,但他們一時有點無從下手。對方肯定把帳簿重新做過了,查帳行不通。

    「我來到這裡,還沒和那些夫人太太們交往呢。這些天請帖都收了一摞子,請求拜訪的帖子也不少。這裡面不少是富商的家眷。」畢竟不比京城,她若打交道的範圍局限在官太太中,那就沒幾個人了。這裡的富商家眷,有些人家金銀遠遠多過京城的那些勛貴的,她們會趁機從女人的角度,為家人尋求庇護,和茵茵打交道是很多女人日夜謀劃的。

    「我在城外買了一塊地,讓人收拾了,建成了個莊園,你可以在那裡宴客。」茵茵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可以把送來拜帖的女人都請了,藉機認識一下,下來,就可以有目的的接近某些人了。

    「咱們家人少,你不用擔心宴席問題。派人去幾家酒樓說一聲,他們每家派個廚子,再搭配幾個下人就行了。」一下子從一家酒樓抽人太多,勢必影響人家生意,幾家都抽少許人,這邊宴席的菜品也豐富,實在是個好主意,唯一麻煩的,就是要有個很好的協調者。

    第二天,陳奎秀回來,帶來一個三十歲不到,十分美麗精幹的女人。

    「賤婢林月娥拜見夫人。」她跪下對茵茵行禮。

    「這是揚州城裡的名人,你叫她林姑娘就是。」陳奎秀不介紹這個女人的夫家,她又自稱賤婢,茵茵想著她大概是哪個歡場的女人。這裡有這樣的習慣,官員宴會,可以下文叫歌ji助興,但不能留下渲yin,官員的家裡宴會,也能這麼免費徵調。

    「夫人只要告訴賤婢宴請多少人,宴席大概花費多少,婢子擬好菜蔬單子,拿了來給夫人過目就行。」

    「好的。」茵茵示意燕子,把她擬出的單子給了林姑娘。

    第二天,茵茵專程去城外的莊園看了一下,梅雨季節結束後,天氣也開始燥熱起來,花園的涼亭成了最好的地方,涼亭不遠,有個小水泊,種滿了荷花,這是已經有少許開放,臨水的地方,地勢又平又高,也可以搭起個臨時的亭子,盡夠客人坐的。

    茵茵想起那種海灘的遮陽傘,尋思著定做幾把,放在花園裡,放幾把椅子,可以給少數想說話的提供個私密的地方。她在花園轉了一會兒,選好了幾個地方,這才返身準備回去。

    「夫人,江南就是漂亮。」

    「你是不是看我喜歡這裡?我其實就是喜歡睡蓮。」茵茵故意逗燕子。

    「夫人」燕子有點羞惱。

    「這裡太熱。」麻雀喜歡蹦蹦跳跳,一會兒一身汗,讓她無論如何都覺得京城比這裡好。

    幾個人回到府里,茵茵畫好太陽傘的樣子,還特別標明尺寸,讓麻雀拿了,送到外院的管事手上,讓他們找人儘快做出來。

    林姑娘還真是很能幹,宴會的菜品和廚房及伺候人的安排,都很是合理,整個宴會間,一切井然有序,讓茵茵十分滿意。

    「也不看看,這是誰在布置,是出名的林月娥林姑娘,也就陳大人能請的動她出山。」說這話的是古太太,夫家是揚州城裡經營生絲的,是江南絲綢行會的主事,她說話的聲音,剛好控制著讓茵茵聽得見,看來是別有用心的。好幾個女人對這個林姑娘都有點忌憚,想說什麼,動動嘴唇,最後也沒了聲音。

    魏夫人當然也來了,她家是皇商,有六品銜,這這一大片被稱為太太的女人中,能讓人叫一聲夫人,她很驕傲。茵茵見到她時,她表面謙卑,但眼神里的倨傲是掩飾不掉的,她大概覺得自己家比都督家要有錢多了吧,別的女人多少有點巴結茵茵,她不管心裡怎麼想,在茵茵跟前,乖乖地做小字輩,不敢輕易乍翅,都督若是找到他家的把柄,想怎麼捏弄就怎麼捏弄的,要了一家人的命,都是有可能,儘管她家有依仗,但那依仗,遠水不解近渴,何況,也是隨時都能撒手的。

    正文 第二零五章

    第二零五章

    宴會過後,就是那些官員夫人和富商太太回請,茵茵著實忙了一陣,也對揚州城裡的富貴人家有了初步的認識。布政使劉建才的夫人,還是挺不錯的人兒,有點嘮叨,愛說規勸教育人的話,但她人很本分,有點保守,茵茵初步感覺,她謹慎的有點過頭。對陳奎秀修改稅制有點牴觸,卻不是十分反對。她和茵茵說得最多的話題,是孩子。是啊,除了這個,她也沒話可說,總不能剛剛認識,就給茵茵訴苦,她男人的一大堆妾室讓她頭疼吧?

    鹽商魏爭輝是皇商,魏夫人見茵茵時,刻意把這個暗示給了她。

    「都是王爺的恩典,我家才有眼下的富貴。」魏家,以前也不過是個普通的鹽商,自從把女兒送給威王做妾,弄了個皇商的頭銜,後來,又當上了江南鹽行主事,魏家和其他鹽商的距離漸漸拉開,現在,其他鹽商只能是望魏家項背興嘆。

    「此言差矣,都是皇上的恩典。王爺也是有了皇上的恩寵,才有能力扶持你們一把的。」哼哼,還想拿威王要挾人,威王再大,能大過皇上?我們是給皇上辦差的,管理一方,也是為皇上分憂,爾等跳樑小丑,膽敢挑釁,我們可不客氣。

    「是啊。皇上對威王爺,那是恩寵有加。」你們惹不起威王,就不敢惹我魏家。

    「嗯,京城裡敢和威王爺比的,沒有幾家。威王爺之所以幾十年皇恩不衰,是他自己做事能把握分寸,不像某些人家,恃寵而驕,忘了自家的本分。那樣的人家,這些年來來去去可不少。看著他起高樓,看著他宴賓客,看著他樓塌了。」

    魏夫人不說話,她特別忌諱茵茵最後說的話。這些年魏家把持鹽行,下面的那些商人,不得不忍受她家yin威,那些人表面笑臉迎人,背後還不知怎麼恨魏家呢,她怎麼也能明白這個,鹽行人家背後,做夢都想讓她家「樓塌了」。

    茵茵見魏夫人根本聽不進勸告,心裡直嘆氣:你一個六品皇商,怎麼能和副一品的總督碰瓷?到時領著鹽行的人乖乖上稅倒還罷了,若有異心,捏死你和捏死一個螞蟻一樣容易。威王府,威王府不過換一個親戚來操縱鹽行而已。這親戚實在太好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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