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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19:43 作者: 風飛鳳
    準備離開前一月,陳奎秀不用上朝,每天在家陪著妻兒,茵茵也有時間和他討論了很多問題,她請教他最深的一個問題,就是:「我現在已經是別人眼裡的皇后黨了,怎樣才能不受這個影響,不捲入後、妃之爭呢?」

    看到這個問題很困擾她,陳奎秀凝神思索,斟酌著怎樣才能說清楚:「不管別人把你當什麼黨,你做事,憑著本心,只為皇上好,時間長了,自會分辨出來的。」

    「嗯」茵茵點頭答應,這話聽著簡單,但做起來實在太難了。

    「咱們和皇宮之間,距離實在太遠,說不定是我多慮了。」她自嘲。

    「不不,夫人想法很對的,任何事情,未雨綢繆都好過臨時抱佛腳。」陳奎秀這幾年在皇上身邊,壓力應該是很大的,連性情都發生了變化,現在在家,都經常一副嚴肅地神態,跟以前和茵茵在一起的境況完全不一樣。

    「我走了,你在家事情肯定就多了,有事多和大哥、大嫂商量,你聰明機警,他倆沉穩大度,不管遇到何事,都應該可以順利應付過去。你擔心的事情,說不定根本就不是事兒的。皇上很年輕,身體康健,三五十年之後,誰還記得這時候的一些雞毛蒜皮的事兒?」

    茵茵心情豁然開朗,她鬆開眉頭,展顏一笑:「我明白了,你在任上,安心處事,家裡不會有事情的。」

    陳奎秀點頭,看她臉憋得通紅,似乎有話想說又說不出來,就奇怪地問:「還有什麼事情嗎?」茵茵還是沒法說出口,他看屋裡沒人,隔桌拉了她的手,把她拽到自己身邊,讓她跨坐在腿上。他們好幾年都沒有這樣過,茵茵的臉紅得都能滴出血來。

    「說吧,還有什麼事兒?」

    「我不能陪你赴任,你就收個房內人吧,沒個女人打理你的生活,我不放心。」茵茵終於憋出這句話,眼淚都快出來了,她低頭伏在陳奎秀胸口,想著他不會看到。

    陳奎秀好半天不說話,過了一會兒,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別哭,我到任上,會酌情處理這事的,如果可能,我會上書給皇上,讓他允許我把你接過去。」他能想像以茵茵的性格,說出這樣的話有多難,即使沒有哭,也差不多了。

    「田夫人守在京城,都十年了,也沒能去二哥那邊。」大秦雖然沒有定製,不許官員帶正房赴任,但大多數官員,還是把妻子留在家裡,畢竟,家裡那麼一大攤子事兒,只有妻子可以打理得了。

    陳奎秀嘆口氣:「她不同。」田崑崙擁有重兵,鎮守一方,皇上讓他把家眷全部帶走,會不放心的,這話,他不能說出來。

    茵茵從他的嘆氣里,忽然悟到了,她低聲說了一句:「我明白了,希望你早日接我。」田崑山是老大,小弟是個傻子,妻子要主持中饋,照顧老人,安撫小孩,也確實離不開。茵茵上面沒有公婆,如果自己不介意那些生意,就沒有什麼放不下的。

    「我會的。」他剛到任上,肯定千頭萬緒,事務繁忙,茵茵跟著去,他就得分心安頓,也容易讓某些人鑽了空子,大秦國好幾個貪官,都是因為妻兒家小中有人先中了圈套,最後導致全家覆沒的,那些無利不起早的商家中,有些人非常jian猾,一不小心,掉進他們的陷阱里,那就麻煩了。

    不想這麼卿卿我我傷春悲秋,茵茵把話題轉了過去:「還記得鴨蛋的那個兒子嗎?中了秀才了,京城都歸大興縣學正管,他竟然考了個榜首,比陳長庚的那個冬生還要厲害。」

    「記得,他每年都過來給我磕頭的。」陳奎秀微笑著說。男孩子大了,不進內院,每年拜年,他都來,就是茵茵沒見罷了。

    「鴨蛋前幾天讓人傳話,說福生明天要來給咱爹磕頭謝恩呢。」當年就是陳洪壽力薦他去的陸家學堂,不然,他的成就會不會這麼大,還很難說,吃水不忘打井人,陳長富兄弟雖然寒微,受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意識,還是很強烈。

    「福生今年秋闈,也下場了?」

    「沒有,他太小,冬生的意思,三年後再下。」

    「這個孩子,我想放身邊帶一帶,在陸家,學識自是沒問題,歷練就會欠缺些,既然能成榜首,才學必是十分出眾的。」

    「鴨蛋要是知道你的意思,還不知道怎麼個高興呢。」

    「冬生是不是打算明年下場呢?」

    「嗯,本來大前年就要考呢,誰知考前幾天,著涼了,渾身發熱,沒能成行。」

    「呵呵,也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陳家該抬頭了,幾個孩子都這麼出色。」陳奎秀嘴上說著,心裡盤算,陳冬生做蘇君青幕僚多年,頗得蘇的看顧,這個人他不能考慮了,眼下,只有好好帶帶福生。陳家人懂得感恩,幾個孩子又都聰明過人,將來朝中,肯定會有他們的一席之地的,福生比兒子大幾歲,或許,將來能幫上忙。這個心思,他壓在心裡,沒給茵茵說。

    「就是鴨蛋夫婦功利心思有點重,不像他們家老大,對孩子一向放任,覺得一切都是命運。」

    「好,我知道了,明天,幫我給鴨蛋說說,如果她們夫婦同意,去陸家和縣學向先生請假,我走的時候,把他帶上。」

    「你把他當小書童嗎?」孩子才十三歲,能當幕僚嗎?

    「呵呵,放到身邊,先幫我抄抄文算算帳吧。」他沒說端茶倒水,就不是書童,既是做幕僚,就能接觸到大量的為官處事的信息,也會慢慢懂得怎樣接上待下迎來送往,對於年紀尚幼的福生來說,脫離了純潔的讀書環境,早早進入社會的大染缸里,是福是禍茵茵不知道,畢竟,這個社會和幾百年後的那個社會,差別還是太大了,但會使福生早熟,積累經驗不容易上當受騙,這還是有好處的。

    第二天鴨蛋過來,聽茵茵這麼一說,當場就哭起來:「夫人,我小紅這一輩子享的福,全都是你帶給的,嗚嗚----」

    「哭什麼,你還不和福生他爹商量商量?」

    「他爹肯定會答應的,他一直很羨慕冬生有蘇大人帶挈,誰知道我家福生,也有這麼好的命,嗚嗚」

    正文 第一六六章 兩面夾擊

    第一六六章 兩面夾擊

    「夫人,冬生媳婦死了。」鴨蛋終於收了淚,不好意思的擦了臉,這才和茵茵說起了別的。

    「怎麼回事?」茵茵很震驚,冬生當年考舉人時,結識了一位比他大二十多歲的同年,那人和他一起進的京,誰知道還沒等到第二年下場,竟然染上瘟疫,夫婦一起命喪黃泉,留下一個小冬生四歲的女孩子,這女孩由她在京城的遠房姑姑撫養長大,冬生有時也送點銀兩衣物,算是盡故人情分。女孩的心思頗重,想以身報恩,曾托她姑姑轉給冬生一封長信,據說言辭懇切、文采出眾,冬生讀的時候,眼淚都下來了,後來,陳長庚請了媒人去提親,把女孩子娶進家門。

    「那天魯媽有點不舒服,她們婆媳情深,媳婦就打算親自下廚,可惜,取菜時竟然失足掉進菜窖,摔死了。魯媽心疼又內疚,這段時間一直沒出門。」

    陳冬生一個月有俸祿,陳長庚還有茵茵給的幾個鋪子,家裡日子雖然還沒到富貴的地步,廚娘下人卻是有的,這個女子,的確是死得不值。茵茵黯然,不知該怎麼說。

    「冬生挺傷心的,這些天都沒個笑模樣。蘇大人的意思,等他明年考完再說續娶的事兒。」茵茵點頭,若是得中,地位自然不同,給他提親的女子也會不一樣的,那時,他的選擇範圍會寬了許多。

    鴨蛋還和以前一樣,在茵茵跟前無所不談,茵茵看到她現在越發富態,銀盤一樣的滿月臉,身段也甚為豐腴,就想捉弄她。

    「你這身段,天生就是貴婦命。」

    「夫人,你不要挖苦我,我,哪裡來的那好命。」鴨蛋被茵茵窺中心事,立刻雙頰飛紅。

    「再過幾年,福生得中,為你請下誥命來,你這渾身上下的肉,肯定能把命婦的服飾撐起來。」誥命服又寬又大,茵茵每次都儘可能小小改動一下,她還好,個子高,有些小個子又很瘦的女人,穿上看著,就像裝在口袋裡,衣服四邊都不靠,曠盪。

    鴨蛋一聽,茵茵原來是取笑她,扭著身子不依起來,兩人仿佛回到十幾年前的少年時代,鬧了一會兒,她們才停下來。

    「小姐,誰能想到咱們現在的日子,會過得這麼好。」鴨蛋感慨不已,茵茵想起崔氏,那曾經也是誥命夫人的,現在不知道是不是每天拿著針線為她人做嫁衣呢?

    陳奎秀當年的同年,留在京城的,這段時間陸陸續續過來送別,茵茵每天在家幫著應酬,外面的生意,幾個掌柜也都打理得妥當,日子過得很快,陳奎秀赴任的日子也到了。也許是這幾年日子安逸,茵茵覺得自己都嬌弱起來,看到他風度依然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她忍不住熱淚滾滾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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