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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19:43 作者: 風飛鳳
    「小時候,我還很自負,覺得自己的字寫得很好,爹爹一再指出不足,我心裡還不服氣,出門遊歷時,那天心血來潮,也在崖上刻字,哎喲,這才發現,跟大師的字放一起,自己的根本沒法看。景公子有時間,咱們結伴一起去遊學。」他這話很坦誠,饒是景成元多疑,也實在挑不出任何的諷刺嘲弄意味。

    「我現在有的是時間。」可惜你沒有,景成元沒說出後半句,算是給陳二林面子。

    「景公子如果信得過在下,我可以安排,讓朋友陪你。天下大了,先人們留下的瑰寶太多,光是字畫這一塊,咱們一輩子都看不完呢。」陳二林眼睛往窗外眺望,一副神往的樣子,他的心,似乎飛向他描述的地方。

    景成元差點就答應了,他在點頭的瞬間,心裡忽然一震,冷汗一下子就流下來,差點上當了,他暗想。

    「你看我的老虎,畫得怎樣?」他說這話,不過是隨口敷衍,掩飾自己神色的慌亂。陳二林低頭看著他的畫,沒有注意他的變化,嘴上答道:

    「你畫虎,是下了大功夫的,畫地非常像。我還沒見過有人能把虎的慵懶畫得這麼神似的。」

    「慵懶?」景成元扭頭看向自己的虎,果然看出一絲慵懶的意味,他心裡忽然又是一陣沮喪,他的虎,是關在籠子裡的,當然沒有野地里的那麼威風,有一股懶惰的勁兒。可是,他畫的是下山虎啊,怎可能慵懶呢?應該虎虎生威才是。

    看到景成元眼裡的困惑,陳二林很好意地說道:「你的虎,眼裡沒有一種捨我其誰的霸氣,其他地方,都非常好。」

    他這話絕沒有諷刺的意味,誠懇極了,的確是發自肺腑。可惜景成元明明聽出來了,心裡還是非常難過,覺得自己做什麼都做不好,就是連畫虎,都畫不出那種味道。要不是陳二林在這站著,他都想摔東西了。

    強忍難過,他沉默著面對陳二林。小應群在外面喊叫,陳二林告辭出去,他才扔下手裡的畫筆,頹然坐在椅子上。

    他覺得自己是廢柴。

    陳二林走了,茵茵發現,好不容易開朗起來的景成元,又變回一臉憂鬱的模樣了。

    這天,景成元讓連福拉著,到外面曬太陽,初冬的暖陽,讓人感覺非常舒服,沒曬多一會兒,他就有點懶洋洋想睡覺了。

    茵茵和許嫂,帶著孩子在外面玩,這兩個小的,現在一睜眼,就不肯在屋裡待著,景成元經常聽到他們在屋裡抗議的大喊大叫聲。

    大人都被曬的有幾分疲乏,應群和黑旦卻一前一後地追逐著,笑的很歡。黑旦追不上應群,拿不到應群手上的木頭豬,最後放棄了,他轉臉求助地望著許嫂,希望許嫂能出面幫他。許嫂有點祈求地看著茵茵,茵茵卻裝作看不見,應群咯咯笑著,**黑旦,卻沒有注意腳下,不小心摔倒在地上,許嫂趕緊過去,想扶他起來。

    「許嫂,讓他自己起來。」

    應群撅著嘴,有點不高興地看著娘親。

    「應群,你昨天不是和爸爸比試了嗎?都能贏了他,保護了娘親了。來,小男子漢,自己摔倒自己起來。」茵茵走過去,對兒子伸出手,小應群爬起來,有點痛苦地看了一眼手掌,茵茵幫他拍乾淨身上的土,檢查他的手掌沒有受傷,對著他的手,吹了一口氣:「好了啦,應群」

    黑旦過來,牽應群的手,應群撿起木豬,給他玩,一會兒,他就忘記了剛才摔倒的疼痛。

    「太太,你真能狠下心。」許嫂感慨。

    「不狠下心又能怎樣?我們也不能護他一輩子。他總不能成年了還整天苦著臉讓咱們安慰吧?」

    有點困意的連福,聽見茵茵的話,趕緊看了主子一眼,見景成元一臉恍惚,似乎沒有聽見,這才悄悄鬆口氣,他狠狠地瞪了茵茵一下。

    茵茵卻看到,景成元的手,一下子就捏緊了,她不在乎地對連福一笑。兩個小人兒跑累了,打算席地而坐,茵茵和許嫂趕緊跑過去,用布巾擦**們臉上的汗,抱著進屋去了,景成元也走進了臥室,斜靠在炕上,沉思。

    正文 第一四二章 幸福與否

    第一四二章 幸福與否

    景成元好幾天都不怎麼出來,茵茵偶爾看到他手上有墨跡,知道他在作畫,也不去打擾他。連福每天來端飯,雖然他對茵茵一臉仇恨的神色,但走路時腳下輕快,面對許嫂、水兒她們時,也面帶笑意,猜想景成元最近,不是那麼憂鬱。

    應群和黑旦,一般不去景成元書房的,那天,是連福喜悅的笑聲吸引了這兩個小的,他們趴在門帘的fèng隙往裡看,應群臉色有點害怕,趕緊往茵茵這邊跑,黑旦落到後面,哇一聲哭起來。

    「怎麼了?」許嫂和茵茵正在納鞋底,她趕緊放下手裡的活,跑向兒子。黑旦恐懼地指著書房裡面。連福聽見聲音,走出來看。

    「你們在房子裡做什麼,把孩子嚇哭了?」

    「爺畫了個老虎,可像了。」

    許嫂想去看,她望著茵茵,連福明白她的意思,他掀開帘子,指指屋裡。茵茵跟著許嫂,抱著孩子進去了。

    一隻斑斕猛虎,拱著身子,從一棵大樹後走出來,眼光兇猛,似乎正準備撲擊獵物,茵茵和許嫂,都下意識停下了腳步,兩個孩子,趕緊趴進母親的懷裡。

    「不怕,叔叔畫出來的,你們看,紙上的。」茵茵抱著應群,走到畫前,拿起他的小指頭,在畫紙的邊上,摸了一下,應群這才轉成笑臉。

    「這虎畫的,太像了,我的心都撲通撲通地跳。」許嫂對著畫兒感慨。

    景成元嘴角,流露出一絲驕傲。

    過了兩天,陳二林回來,景成元特地讓他給畫題字,陳二林站在畫案前欣賞了好一會兒,這才提起筆,寫下:「彩章耀朝日,爪牙雄武臣。」

    「幾日不見,公子畫虎技法精進如斯,真當的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他的讚揚,真誠又充滿欽佩,景成元終於長舒口氣,他提起筆,在旁邊的一張紙上,寫下了一個「虎」字,抬頭看著陳二林。

    陳二林沒說話,琢磨了半天,最後,說了一句:「尚不及畫,乏其霸王之氣。」

    景成元把筆遞給他,陳二林思索了一會兒,這才落筆,寫完,自嘲地搖搖頭,擱下筆,抱抱拳,出去了,景成元驕傲地一笑。

    陳二林在家住了兩天,就走了,過了幾天,又回來了,這次,他帶回來一個女人。一個很雍容美麗的女人。

    天氣越來越冷,許嫂和茵茵,已經不太在外面坐了,雖然沒有風,沒有那種刺冷的感覺,但不知不覺間,冷氣就浸入了肌膚,使人生病。應群和黑旦,依然會穿著厚厚的棉衣,出來玩耍,他們跑動時,就像一對大棉球在滾。

    茵茵正在屋裡,聽見兒子大喊:「爹」心裡詫異他怎麼剛走就回來,她掀開門帘,和那女人打了個照面。

    茵茵對她微笑了一下,沒想到對方只是居高臨下地沒有任何表情地微微頜首。

    「景公子的妻子。」陳二林對茵茵介紹。

    「哦,景公子在屋裡。」她既然這麼冷淡,還擺太子妃的架子,茵茵對她,也很淡漠,她指了指對面屋子,扭回頭進了屋。

    連福已經聽到外面的動靜,跑了出來,對著那女人就磕下頭去。「連福」聲音里有難掩的激動,她深吸了一口氣,終於語氣平靜地說道,「起來吧。」

    連福躬身站在房屋門口,一邊為她打簾,一邊低聲給屋裡說道:「爺夫人來了。」

    女人詫異地看了連福一眼,沒有吱聲,進了屋裡,她立刻聲淚俱下地跪下哭起來:「爺啊,終於找到你了,嗚嗚----」

    只有這麼大的院子,茵茵住在對面,清楚地聽到她的哭泣,她起身閉了門,大概對面也閉上了門,聲音一下子就沒有了。

    「趙廣超將軍竟然活著,當時輝城被攻破,他身負重傷,被輝城的一個老百姓藏在家裡的間壁里,後來,想辦法送出了城,趙將軍養好傷之後,趕往涌城的路上,遇到舊部下,得知太子妃的下落,他護送著太子妃到涌城,四王子委託我把嫂子送到了這裡。」

    「我不喜歡這個女人。」茵茵毫不隱瞞自己的厭煩之情,「都什麼情況了嘛,還擺架子,我覺得,她是個惹事精。」

    「我走的時候,多留幾個人。」陳二林安慰茵茵。

    「我擔心她把這一院子的人,都當奴婢來使喚,她來時,沒帶個女侍。」茵茵皺眉,「你覺得她會自己洗衣服嗎?」

    「要我給她買一個侍女嗎?」陳二林嘴上這麼說著,心裡已經有了決定,「明天,我就讓人去辦。」

    應群不管父母還在說著話,他急不可待地爬在父親的膝頭,扭屁糖一樣的在父親懷裡亂動,陳二林怕兒子掉地上,伸出一隻手護著,水兒見抱他不走,只好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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