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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19:43 作者: 風飛鳳
他沒想到,竟然是附近的街坊。楊金仁平時很注意言行的,和街坊關係並不壞,這時看到街坊一個個臉色不善,不由得發愣。
「楊金仁,你是不是拒絕將軍太太想讓你帶點種子的要求?」這是裁fèng鋪的廖師傅。廖師傅做活很細,出活就慢,平時總是忙不完,今天怎麼有空關心起別人的事兒來了?
「不就幫她買千把斤種子嘛,聽說將軍太太還給你很豐厚的佣金,你都拒絕了?」這是裁fèng老婆,她做活粗,廖裁fèng看不上,平時就負責洗衣做飯熨燙衣服,倒是經常在外面走動,她說話聲音大,人也直筒子脾氣,平時對人挺仗義,到是沒和街坊交惡過,「你怎麼這麼沒良心呢?如果不是將軍,我們哪有今天這麼安安寧寧的生活?你不感恩將軍,竟然還收錢。」採風老婆說著說著,就忘了初衷,把自己的意思說歪了。
旁邊的來福客棧掌柜娘子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說道:「我們來呢,是這樣的,你去,給將軍道歉,請求將軍原諒,趕緊把將軍太太要你購買的東西,給買回來。全鎮的人都在為留住陳將軍出力,你們夫婦倒好,偷偷在家數錢,你也不想想,沒有將軍,我們連活著都有問題。」
楊金仁聽了半天,這才弄明白是怎麼回事,他有點不高興:「你們站著說話不知道腰疼。,你以為我不願意給將軍太太買種子?再說,太太又不要我白買,她說回來之後,除了運費和本金,還給我另加十兩銀子。我來回十來天,除去自己賺的,光將軍太太就十兩銀子,你以為我不想?」
「那你說,你為何不願意?」裁fèng老婆性子急,立刻追問到。
楊金仁正想說話,他老婆在背後拉了他一下,他趕緊閉上嘴巴。
「說呀,怎麼不說了?你就有天大的理由,也蓋不過把將軍留下的事兒重要。」裁fèng老婆更急了。
客棧掌柜娘子不願意了,她對著楊金仁說:「我站著說話不腰疼?虧你能說的出來,為了留下將軍,我這幾天跑的腿肚子轉筋,客棧都不開了,你竟然這麼說我?要不是你們這些被錢迷住眼睛的糊塗蟲,傷了將軍的心,他能打算帶著軍士回新村嗎?將軍多好的人啊,來到咱們這裡,沒有讓咱鎮上負擔一粒米,沒有讓你交過一個子兒。你享受的這份安寧,誰給的,啊?也沒見你主動給將軍送個米呀面的,表達表達寫意。」她說不下去了,她也沒出過一粒米,幸好楊金仁沒有和她算帳。
正文 第一三五章 算帳
第一三五章 算帳
幾個人都沉默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木匠鋪的張老頭才說道:「鎮長在時,每年都要收很多稅費,散兵來了,他跑的比兔子都快,扔下咱們只顧他自己。東將軍來了之後,我們應該自覺自愿地給他送上那些稅費的。唉,我們竟然,竟然讓他和邱鎮長一樣,挨家挨戶去收取。東將軍是那樣的人嗎?都怪我們,都怪我們----」老頭後悔得說不下去。
「張老伯,別把話說岔了。」裁fèng老婆著急地說,「楊金仁,你說,你去不是將軍那裡道歉?順便應下買種子的事兒。」
「不是我不想,將軍太太給我說的第一次,我就答應下來了。你們不知道,我有苦衷的。」楊金仁一臉的愁容,那臉上的皺紋,跟苦瓜一樣。
「我管你什麼苦衷不苦衷,我只問你,你到底去不去?」裁fèng老婆追問。
「說吧,你有什麼苦衷?如果真的難以辦到,我們給將軍夫人說說,她肯定會原諒你的。她一看就是講道理的人。」裁fèng一向對人比較寬和。
楊金仁不肯說。
「不想去就是不想去,肯定害怕將軍太太到時不肯付錢的話,他賠了本兒。」裁fèng老婆撇撇嘴,不屑地說道。
「說不定就是。誰不知道他最會過了」客棧掌柜娘子也逼迫楊金仁,把他氣得臉色通紅。
「是鎮長不要我去的。鎮長說了,他的親戚,在和國的軍隊裡當差,到時和國倘若占了這裡,他還會是鎮長的。我要是給將軍太太買了種子,他就要我,要我永遠不能在金江口鎮立足。」
他的話音一落,圍著的幾個人立刻都炸開了:「鎮長太壞了,他不管我們,東將軍救了我,他竟然和在背後來這麼一下,想讓將軍在鎮上站不住腳。」
「楊金仁你太糊塗了,鎮長這麼說,你就聽他的?你也不想一想,如今,東將軍離開鎮上,那些散兵把你命都取走了,還用等和國占了這裡?我們大概都看不到那一天了。」
楊金仁面對四張喋喋不休的嘴巴,氣、急、慚愧、內疚讓他大冷天一臉的汗水。他老婆聽到這裡的吵鬧聲,早就過來,這時見了丈夫這麼窘迫,當然不願意了,她對著幾個說話的人,氣呼呼地嚷嚷:「有種,你們去找鎮長去,把鎮長收了的商稅要出來送給東將軍,對著我們這樣的小人物說什麼呀說。」
幾個人都不說話,畢竟,鎮長在這個地方發號施令好多年,他們對他的畏懼,滲入骨髓,一下子是不能忘記那種感覺的。
「怎麼了?怎地一個個都啞巴了?有本事找鎮長,沒本事,都各回各家,少在我家裡哩哩啦啦。」
面對楊金仁老婆,幾個人一時都說不出話來,楊金仁老婆先把掌柜娘子往出推,回頭又去推裁fèng老婆,這幾個人最後都垂頭喪氣地出來,站在大街上生悶氣。
劉存富的小姨子和她丈夫江水生,悶頭從街上走過,女人,似乎還哭過,眼圈紅紅的。這倆是鎮上開客棧的,大家也都認識。
「水生,這是怎麼了?」裁fèng老婆打招呼,這倆是她的客戶啊。
「唉」江水生嘆口氣,他老婆抽泣了一聲。
「這到底怎麼了?」
「嗚嗚,東將軍要走,姐姐一急,又犯病了,這日子怎麼過呀。」女人忍不住悲切,哭訴起來,男人心裡有所忌諱,拉著女人走了。金江口鎮最有錢的劉存富,當時多風光啊,鎮長見他,也不敢擺譜的,現在死了,他的大老婆,讓那些散兵糟蹋了,整天瘋瘋癲癲的。這些天好不容易明白了些,這不,又瘋了。
「我們去找鎮長去,怕他什麼,和國的人還遠的很,咱們這眼下可是過不下去了。」說話的,是客棧掌柜娘子,她也很著急,自從來了兵禍,她的客棧可是被吃了個乾淨,等他們夫婦逃回來,已經被搶得家徒四壁,這還不算,她的客棧,現在還沒有客人,生計都成了問題,她心裡實在太憋屈了。
「好,找鎮長去」站在不遠處看熱鬧的果子店掌柜夫婦也贊同,他們的境遇,和客棧一樣,也是被散兵禍害個乾淨,醃漬的果子蜜餞,被吃個光光。
有人領頭,就有人跟隨。鎮長家在鎮子東頭,從這裡過去有點距離,一群人吵吵嚷嚷,引來很多人關注,再加上這群人不停的遊說,加入的人越來越多。可是,有人光想享受既得利益,不想出頭,又怕真正面對鎮長時,一群人都變成啞巴,一路上,就拼命蠱惑那些性子耿直脾氣暴烈的,讓他們往前沖,這些人的努力還真有了效果,到了鎮長門口,已經有十幾個人血氣沖頭,做事顧頭不顧尾了。
金江口鎮的鎮長遲向峰今年四十多歲,他是從大秦國過來謀求出路的。他很小就啟蒙讀書,硬是到二十歲都沒弄個秀才出來,偏偏又好吹牛,眼看一個個漫天飛的彌天大謊話都被人們戳破,他在家鄉越來越沒面子,兄弟之間都開始瞧他不起,那天,他一氣之下,把一個堂弟打了,害怕爺爺動家法,就跟著當地的一個商隊走過來,希望能有個出路。
他一直對自己花錢買路引過來的決定感到自豪,人挪死樹挪活,他過來時,因為沒人認識他,吹牛的本事又練的爐火垂青,竟然很快就獲得金江口鎮老鎮長的青睞。老鎮長沒有兒子,只有兩個閨女,被他吹迷了眼,就把他招了倒插門女婿,有老鎮長指點著,遲向峰終於積攢了一些資本,老丈人老了的時候,他每天借著幫丈人傳話,成了這裡不是鎮長的鎮長,時間長了,人們竟然認可了他,他就這麼著,混出來了。
這一冬天,是他到金江口鎮最憋屈的時候,鎮上大大小小的事兒都和他沒關係,他也不敢和以往一樣,人模狗樣的在街上背著手兒轉悠,每天老老實實窩在家裡,這讓他非常不甘心。
過了年,他晚上偷偷摸摸出來,到平時比較膽小怕事的幾個商戶家裡串串門,發現自己在他們跟前,依然可以威風得起來,讓他心裡大喜,他慢慢出來的次數多了些。那天,茵茵找到販馬的商人時,他剛好在那家裡屋坐著,茵茵的話,他聽了個清楚,他恨這個東將軍,覺得是他搶了自己的威風,現在,只要是這個東將軍要做的,他都想要破壞掉,他回到家裡想了一天,就出來,散播了那樣的謠言。他處心積慮地打聽茵茵想要購買的東西,一家一家的去威脅,看到這些商家,果然拒絕了茵茵的委託,他心裡這才覺得舒服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