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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19:43 作者: 風飛鳳
    「這個說來話長。」……

    原來蘇君青駐守的地方,雖然靠著滇中,但要過去,卻要經過一段僮人居住區。皇上允許僮人自治的,既不要他們納貢,也不要他們上稅,只要僮人老老實實不搗亂就是。這一片大山,就那麼稀拉拉幾個人,皇上實在沒必要硬要捏自己手上。但現在想要把大軍布到僮人的地盤,肯定說不過去,但不布置到那裡,又對滇中沒有壓力,讓蘇君青十分為難。

    這天,他接受幕僚的建議,喬扮了到僮人的地盤,想先探探那邊的人情,看能不能和這片土地統領者----當地僮人的頭子----覃磐土司搭上關係。

    沒想到這天是僮人的一個節日,很多僮人聚集在一個大鎮子上,年青的男女各站一邊,咿咿呀呀地相對著唱歌。蘇君青極愛音律,忍不住多聽了一會兒,其實,他還在心裡跟唱了,只是這個社會,藝人地位太低,他自小被父親約束,不許唱歌,讓他不習慣張嘴就是了。

    「他們唱得挺好聽的,這裡的人,每天都不用花錢就可以聽曲兒,日子過得還真是滋潤呢。」跟班兒孫大勇對蘇君青說。這孫大勇還真跟他的名字一樣,勇力過人,讓他跟著,是為了防止發生什麼意外的。

    土司所住的那個鎮子,可以說是個小城市了,街面有店鋪,房子建的也不錯,街上照樣是那女對臉在唱歌,蘇君青帶著幾個僕從,從鎮子退出來。

    「僮人為何這麼唱來唱去呢?」孫大勇儘管覺得好聽,但這裡的人不種田,光唱歌,能唱飽嗎?

    「是為了找媳婦兒。」嚮導給蘇君青說。

    「不會吧?」孫大勇有點不信。

    「應該是的,不然怎麼都是年青男女各站一邊呢?」蘇君青覺得嚮導說的有理。

    僮人住的地方,到處是溪流,難得的是處處都清澈異常,加上不高的山峰,青黛如碧染,形狀奇特秀麗,令人忍不住留戀忘返。

    蘇君青邊走邊看,差點忘了是來做什麼的。拐過一個小山峰,迎面又是一潭碧水,一個著紅裝的女子坐在小船上,幽幽的低聲吟唱著,和剛才聽見的歡樂的對歌,完全不同的情調。她的憂鬱,隨著略顯低沉的吟唱,悠揚婉轉地飄過來,勾動了蘇君青的心弦。

    「月彎彎,照沙灘,哥的身影在哪邊?風吹帷帳輕曼舞,只我一人在空怨。月灣灣 正上弦,紗窗照影孤且寒,歲月離合都是空,哀怨人生講不完,……」

    「哎----」孫大勇也有點忍不住,開了個頭,後面卻不會唱了,憋得臉色通紅,小船上的人,朝這邊看來,那紅衣女子,很誇張地大笑起來,孫大勇面子掛不住,祈求地望著蘇君青。

    「月亮彎彎風梭梭,情哥站在大樹腳,眼望妹妹好樣貌,情哥有話不敢告……」蘇君青不知自己是怎麼了,聽那女子的如此幽怨,他竟然心裡很難過,忍不住想要安慰她。嘴裡不由自主地唱起剛才聽到的歌兒。他本來很擅長音律,雖然不是經常唱歌,調子起不高,但低沉溫婉韻味十足,不光是船上的女子驚訝,就是跟從的幾個人,都一臉詫異地看著他,沒想到堂堂五品兵道,竟然哼唱小曲,還這麼動聽。

    「哎----,小船無帆順水流,哥哥無心到處走,你是那家少年郎,戲謔阿妹為哪般?」那女子有點不高興,聲音比剛才略高了些,旋律也略顯歡快,她聲音柔和親切,蘇君青和幾個跟班都聽得一臉痴迷,可惜她才唱了四句,就不唱了。孫大勇一臉急切地望著蘇君青,希望他能接幾句,好讓這女子繼續唱下去。

    「妹像一朵梔子花,又香又美人人夸,哥哥心實如鐵打,何來戲謔這句話----」

    「風吹馬尾千條線,高機打布萬根紗,不知哥你叫什麼,不知何處是哥家----」

    「哥家遠在萬里外,紅牆綠瓦楊柳家,今天有幸聽妹唱,十年八年放不下----」蘇君青雖然有點留戀,但他不敢過多停留,帶著幾個匆匆離開,只聽那女子在身後繼續吟唱,美妙的歌喉宛轉悠揚,裊裊不斷。

    「哥哥哎----,十里送親不算遠,萬里為家隔天涯,哥哥為何來到這,經商為官是哪個?還是這裡山水美,哥哥遊覽忘歸回?」蘇君青遠遠看去,船上還出現了一個穿黃衣的身影,看來唱歌的不是那紅衣女子了,她站在船頭等了一會兒,看蘇君青他們愈走愈遠,沒有回聲,不禁有點失望。

    「哎,壞哥哥,還說不是戲謔人,匆匆走路不回頭,咦呀呀,匆匆走路不回頭----」顯然唱歌換了人,這個聲音脆慡,節奏也快,大概是那紅衣女子唱的吧。她見蘇君青快速離去,不再接聲,有點生氣了,開始罵他。蘇君青回頭看了一眼,還是加快了腳步,已經走很遠,依然能聽到身後那聲音,重複著「壞哥哥----」他的心裡,竟然有一絲失落,大概,他再也聽不到這麼美妙的歌喉了。

    蘇君青覺得這麼冒然來去,沒有任何收穫,挺浪費時間的,剛好西海都督給他推薦了一個商人,韋增財,他是專為土司家提供絲綢布料和上品成衣的,僮人的織錦雖然很漂亮,但漢人這邊的,卻另是一種風格,當地人很少採買,土司家每年卻消耗不少。

    「你們要去這個地盤的土司老爺,我們稱呼他覃磐土司,不知道什麼意思,反正你跟著我們這麼說就是了。覃磐土司人很好,會說漢話,讀過書喜歡咱們的詩詞,很敬重讀書人,他的妹子,就嫁給一個在外面長大,識字的僮人。」

    「那我們軍爺求見他,大概不會為難他了吧?軍爺讀書很多的。」孫大勇說道。

    「嗯,應該,我就是因為勉強記住幾句詩文,才能和那麼做生意呢。」韋增財點頭哈腰。

    蘇君青還是為了穩妥,先寫了一封信給覃磐土司,沒說明什麼事兒,只是請求拜見,覃磐土司也是皇上封的土司,沒有品階,算是有爵位一類的貴族,蘇君青的信執下級禮節,言辭之間很是恭敬客氣,信送過去,幾天後,韋增財回來時,帶回一封回信,覃磐土司說,如果沒什麼事兒,就不麻煩了,不必過去拜見,蘇君青對著信一臉無奈,只好又寫了一封,直截了當的說明自己的意圖,還一再保證只是暫時的權宜之計,請求覃磐土司務必配合。

    這次,韋增財在那邊停留的時間更長,十天後,才帶回一個口信,覃磐土司說要見一下蘇君青。

    蘇君青考慮好久,才身著便裝,打扮成一個文士模樣前去拜見,身邊也只帶了一個幫他打理生活的孫大勇和帶路的韋增財。

    覃磐土司親自在大門口迎接,蘇君青很恭敬地按韋增財教的,行僮人大禮:「下官西海兵道蘇君青,拜見土司老爺」

    「呵呵,蘇將軍太客氣了,快快請起,小老兒怎可承受將軍如此大禮呢。」他很恭敬地對蘇君青還以平禮,一面滿臉堆笑地伸手邀請:「請家裡坐吧,我已備好薄酒,」

    蘇君青一早出發,到這裡也已是午時,一個管家模樣的接了孫大勇挑的禮物,帶著他下去,蘇君青由覃磐土司陪著,在一個寬敞的大屋裡就坐,剛開始,覃磐土司雖然禮節很周全,言辭也很是客氣,但心裡的不高興,還是偶爾能從嚴肅冰冷的眼神中流露出幾分。

    蘇君青沒辦法一開始就說明來意,只好天南海北地和他聊天,並且還和他一碗一碗地喝著覃磐土司準備的酒:一種度數很低的甜米酒,酸酸甜甜口感非常好。

    蘇君青的酒量很大,這是覃磐土司的感覺,這種米酒喝起來沒感覺,但後勁非常大,等蘇君青有感覺時,已經覺得頭重腳輕了,但他儘量是自己頭腦清醒,他看著已是一副醉貓模樣,對著也是大了舌頭的覃磐土司,雙手抱抱拳:「覃磐土司,下官此來,雖說是為著朝廷之事,眼下看著對覃磐土司有所不利,但從長遠來看,還是利大於弊的。」

    他端起酒:「來,再喝」兩人搖搖晃晃地喝過,他繼續說道:「覃磐土司是聰明絕頂之人,眼下滇中形勢,你一定洞察秋毫,沈海有據地為王之心,他如果真走了這一步,皇上肯定 不答應的,別看皇上年紀輕,但他的睿智可不是平常人能比的。到時滇中烽煙起,你這十萬大山的安寧,可就很難保得住了。沈海肯定輸定了,到時候有可能退兵到這裡,利用這裡的山多水多,和朝廷大軍周旋,你這山清水秀可就染上血腥了。」

    正文 第一零二章 土司家的姊妹花

    第一零二章 土司家的姊妹花

    蘇君青這句話說到覃磐土司的痛處,他為此憂慮很久了,但如果和沈海抗拒,現在勢必要刀槍劍戟地武裝一隻部隊,他們這裡也不是富庶之地,一但那樣,從上到下的人,都背上沉重的包袱,處處歡歌的十萬大山,就籠上幽怨的氣息,他很不想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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