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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19:43 作者: 風飛鳳
    茵茵見排洪溝那個樣子,皺著眉無可奈何,自己又沒有能力干那麼多活兒,只好安排陳氏兄弟在自家院子周圍挖排水溝,村里也有人聽說是茵茵出主意讓修泄洪溝的,罵她的人不在少數,和她有矛盾的明善嬸、張焦氏等,這幾天趁機反攻倒算,異常地活躍,張焦氏有管家幫著夏收,沒事幹,故意站在荒宅不遠,只要有人經過荒宅,她就趁機罵茵茵幾聲,說茵茵沒事閒得慌,嘴長愛說話,禍害村民不得安生,好些人對茵茵有意見,對張焦氏的斥罵覺得挺解氣,張焦氏越罵越來勁。茵茵不理會這些,只是讓陳氏兄弟把糧食都架到閣樓上,以防山洪下來,浸泡了糧食。

    今年雨水少,糧食熟得快,果樹開花遲,杏兒卻熟得遲了,她收拾好了家裡,對外放出話來,開始收杏兒,生熟不論。

    南落的人,剛剛把麥子割完,在打麥場積成麥垛,天氣就陰沉起來,五月初九那天,茵茵還沒起來,就聽到外面雨聲淅瀝瀝的,到早上吃飯時雨開始大起來,密密的雨滴簾幕一般,她在荒宅的這邊都看不見那邊了。沒多一會兒,雨點稀了些,站在村口,能看到不遠處的山口,有水流湧出,好多居住地勢比較低的村民,都急忙穿著蓑衣過來清理泄洪溝,但不到一個時辰,泄洪溝的水勢就洶湧起來,急速的水流,使人在裡面站立不穩,清理的人只好都上來了。有人急忙回家,準備給大門堵上,有人開始燒香,祈禱雨別這麼猛了。

    茵茵站在房檐下,用手試著接了一下雨點,竟然打得手疼,她心裡緊張起來,她寧願挨罵,也不願真的有山洪。未時末,轟隆隆的聲音從山那邊傳來,山洪就像一條張牙舞爪的黃黑色巨龍,從山口沖了出來,泄洪溝瞬間被填滿,可是這條惡龍,似乎有點不滿意自己沒能作惡,它翻滾、咆哮、一次又一次抬高自己的身軀,洪水終於從泄洪溝爬上了岸,開始在南落村漫延,茵茵聽到村裡有人哭叫,大概是水漫進了誰家裡。雨勢沒有絲毫的減弱,荒宅周圍的排水溝也迅速爬滿渾濁的泥水,陳長庚兄弟穿著蓑衣,用鐵杴把溝渠里衝進的樹枝石塊撈出去。申時過半,雨點終於開始變小,山洪卻越發肆虐,南落村已經是哭喊聲一片,洪水漫出荒宅外面的排水溝,陳長庚他們用裝著沙土的口袋堵住大門,緊張地站在門洞裡往外看,水面始終沒有越過荒宅大門的台階,最後慢慢開始回落,天色漸漸黑暗,南落村到處白茫茫的,冬生他們幾個上學的,都沒有回家,長庚在門口張望到天黑,因為被長富拉著,才沒有冒險衝進雨中,他很想去接孩子的。

    雨越來越小,亥時初,完全停了下來,村里依然有人喧鬧,陳長庚讓大家去睡,由他來照看荒宅。但誰有能睡得踏實呢?子夜,月亮出來,被地面上的水反射著,映照得茵茵窗前一片明亮,也把她從睡夢裡喚醒,茵茵爬到窗戶上看了看,院子裡的積水,已經消去大半,她長出一口氣,這才安安心心地睡去。

    陳長庚第二天一早,就和幾個孩子家長急急忙忙去了石樓村,到書房接回自家孩子。石樓村的泄洪溝,沒有像南落這樣疏通一次,災情就嚴重地多,接孩子的家長回來時一個個一身的泥水,平時半時辰的路,竟然走了兩時辰。石樓村遭災嚴重的話語很快在村里傳開。南落村大部分人家都沒進水,這時有人幫著進水了的街坊倒騰家具糧食,有人則閒閒得看熱鬧,滿村的閒話都夸肖里正和茵茵為村民做了好事兒。到天黑,土樓村災情更嚴重,北落村也被水沖了的消息陸續傳了過來,肖里正大聲喝罵當時修泄洪溝不認真的人,底氣十足,聲音洪亮,那些心裡有愧的人,一個個低頭哈腰,一臉羞慚。

    正文 第四十四章 秦媽的憤怒

    水退去,莊稼人都忙著趁地里有墒情播種秋糧,南落村的地里到處都是人影,沒人理會茵茵收購落杏的消息,等地里的莊稼都安茬好了,杏子也都熟得透透的了,這時吃起來香甜軟糯,就是沒法做杏脯,茵茵眼看這一季只做出幾十罐的杏脯,苦著臉為後面的生計發愁。

    這天她正在家裡苦思良策,魯媽急急進來:「秦媽上吊了!」把她驚得手裡的縣誌都掉到了地上:「怎麼回事?

    原來,張焦氏沒少為泄洪溝的事兒罵茵茵,災後害怕村里人為了感激茵茵,轉而罵她,在家裡貓了好幾天不敢出來。沒想到那天實在憋不住了,畏畏縮縮地出了門,迎面碰上明善媽和幾個老太太,明善媽牙尖嘴利,敢和她一起做朋友的,也都不是省油的燈,一圈人一頓旁敲側擊指桑罵槐,令張焦氏招架不住,氣呼呼地龜縮了回去,她捨不得罵自己兒子,又不敢罵管家,只好拿秦媽出氣,坐在院子中間足足罵了一個時辰,勉強算是出了氣。這已到了做飯的時候,廚房靜悄悄的,張焦氏的老二張峰清有點餓,在他娘跟前抱怨,嫌秦媽還不趕緊動手做飯,張焦氏又罵了幾聲,沒人理會,她氣呼呼地走到秦媽住的屋子,一腳踹開房門,秦媽半吊在屋樑上,把張焦氏嚇壞了。

    「來人啦!救人吶!」她失聲地大喊大叫,引來管家和僕人,鄰居也被她怪異的聲音招來了,眾人七手八腳救下秦媽,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溫水,折騰一個多時辰,秦媽總算命大,清醒了過來,不過,她好不容易睜開眼,蔫蔫地看了看眾人,說了一句話:「你們救我做什麼,還嫌我受的罪不夠多嗎?」

    茵茵聽魯媽這麼說,唏噓不已,她倆收拾了一些吃食,魯媽提著去看望秦媽。

    魯媽到張家宅子時,院子裡的人還沒散去,秦媽躺在住的那屋的炕上,她不像以前那樣見到魯媽就哭個沒完,只是淡淡的看了看魯媽:「你跟著二少奶奶享了福,還在我這命薄之人跟前晃悠啥?早知道我也孬點兒,讓人嫌棄了去。」村里人好多都知道秦媽本是茵茵的僕人,只因人脾氣好又勤快,才在分家時被張焦氏硬拿她換了魯媽。一院兒的人都明白,秦媽是被張焦氏逼得上吊的,站在院裡悄悄議論,有人還對著張焦氏指指點點。

    張焦氏一臉晦氣,她此時不敢發作秦媽,就把槍口對準了魯媽。

    「提的什麼爛東西呀,還好意思拿出來在這裡顯擺,明著是看望人呢,暗地笑話我這裡沒有吃的。哪個跟你說過我們這裡要吃你這些破爛了?」

    「你這裡有,怎麼把秦媽媽吃得又干又瘦?想當初她可比我胖。」魯媽可不是秦媽,受了委屈不吭聲,任人欺負,張焦氏聲音一起,她立馬接聲,一院子的人,見有熱鬧可瞧,都高高興興的站那裡圍觀。

    「她胖瘦干你屁事,驢槽伸出個馬嘴來。也不看看,這裡是你說話的地方嗎?還不給我滾!」

    「嘻嘻,我只會走。你是不是整天滾呢?現在給滾個樣兒讓咱學學。」魯媽手插腰,一臉嘲諷地看著張焦氏。

    「賤奴才,在誰跟前都想尖牙利齒,看我怎麼收拾你!」

    「睜開你的狗眼瞧瞧,不要當誰都是秦媽,任你欺辱,我今天看你能把我怎樣!」

    張焦氏忽然想起,劉茵當時寫契約時,沒有寫上魯媽、海叔兩個人的歸屬,這可是張家的奴才,不是她劉茵從劉家帶來的。

    她見有一筆收入,馬上無心吵架了,對著魯媽:「滾出去!少在我面前礙眼!」然後對著眾人:「都出去,我有事了!」

    眾人不好意思了,開始往外走,魯媽卻理也不理她,繼續坐在秦媽跟前:「秦姐姐,你想吃什麼,我給你做去。」

    秦媽卻不說話,魯媽也不管她什麼態度,到廚房翻找了一下,升火做起飯來。

    張焦氏這時無心和魯媽計較,急匆匆走到荒宅,一推門就進到院裡:「劉氏,你給我出來!」

    桂枝先跑出來了:「咦,這是誰呀,跑到荒宅張牙舞爪來了?」

    「小猢猻,叫你的主子出來。」

    「老瘋狗,今天誰惹你了,你到處胡吠!」桂枝一下就火了,罵人的話脫口而出。

    茵茵和鴨蛋從裡面出來,張焦氏罵不過桂枝,轉移目標,對著茵茵喊道:「劉氏,當時立字據,沒說這幾個奴才歸你,現在,我要領回去。」

    「憑啥?哪個是你的?」茵茵覺察到自己思慮不夠周全,聞言腦子急劇轉起來,魯媽和海叔的賣身契在自己手上,她只要不拿出來,諒她張焦氏也沒有辦法。

    「老海,還有魯小香。」

    「證據呢?」

    張焦氏沒想到茵茵耍賴,氣得蹦了一下:「賣身契我當時給你了。」

    「誰能證明?你不過是把秦媽和魯媽換了一下而已。現在,你把秦媽快折磨死了,又想換回來嗎?別做你的大頭夢了。」

    張焦氏對茵茵這麼混淆概念很氣憤,卻張口結舌反駁不上來,氣得大哭大叫:「啊~啊~啊~,沒法活了~,我不活了~,劉氏你耍賴,欺負人吶!」張焦氏實在氣得不輕,一屁股坐在院子中的小椅子上,拍著大腿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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