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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19:43 作者: 風飛鳳
    「霖霖上學,一年要花費哩,還要穿的體面一些,你看陳長庚那麼窮,他的小子上學,還穿綢衣哩。」

    陳三衛老婆嘆了一口氣:「聽說那是東家送的。咱當時怎麼沒去那兒呢?」過了一會兒,她又高興起來:「你這次補兩天補得好,人覺得咱能交往,說不定就要你去她家了呢,陳長庚小弟學了木匠了,老二也去鎮上了,說不定會添人手,我多往她家跑跑。」

    「你少招人煩,你看人家那一院兒女人,那個和你一樣是個喇叭筒,哇哇個沒完。」

    女人挨了罵,好一會兒沒說話,停了會兒,幽幽地說:「魯媽答應我,教我我織毛衣哩,說是棉線都可以,春秋時天氣略有點涼時穿著。」她見男人沒反對,悄悄抿嘴笑了一下。

    正文 第二十九 荒宅里的笑聲

    野桃成熟了,茵茵她們又要抓緊做罐頭,今年不比去年家裡清靜。現在不只是陳三衛老婆,還有那個招了個倒插門女婿的燕玲、有時還有肖里正老婆,也都過來找魯媽,她們的藉口,都說要學著織毛衣。茵茵知道,陳三衛在這裡幹了幾天,她老婆還希望能有這個機會,燕玲也想為自己女婿爭取,肖里正老婆則怕燕玲把編竹籃的生意搶了,幾個人表面嘻嘻哈哈,暗裡卻一個個心懷鬼胎。

    茵茵已經買好了幾口大鍋,架在買來的陳三衛的那個院子裡,他們把那院兒,叫北院,茵茵住的,叫主院。

    陳長庚兄弟三個,都去采野桃,到天黑才挑進村,放到北院裡,魯媽早上起來,等陳長庚他們一走,就把院門一關,幾個人在北院忙乎,有時也能聽見那幾個女人在院外叫門,海叔在屋裡答應一聲說不舒服,讓她們改天再來。

    今年雨水多,野桃更酸,但產量大,茵茵還擔心做出的罐頭不好吃,第一鍋出來,她留下一罐沒有蓋,等涼下來,她用勺子舀出一塊放到小碗裡,這才仔細品嘗。

    幾個女人眼巴巴看著她,也都擔心不好吃了,賣不出去。看茵茵美滋滋地笑彎了眼睛,她們的臉上也歡喜起來。

    「好吃吧?」

    「你們也嘗嘗,來來,每人分點兒。」她取了四個碗,把那罐里的分了,幾個都放下手裡的活兒,洗了手,端碗吃起來。

    「唔----」桂枝的表情最誇張,吃完了一口,砸吧著嘴:「小姐,怎麼這麼好吃呢!哎呀呀,又酸又甜還帶香。」

    「嘻嘻嘻----」鴨蛋和魯媽一起笑她,桂枝不管不顧,依然眯著眼,在那裡享受。

    「快干啦,今天要把這些都做出來呢,晚上,他們會摘來新的呢。」魯媽先吃完,放下碗就開始忙了。茵茵做了些簡單的去皮和去核的器具,比去年快了許多,鴨蛋和桂枝也不敢磨蹭,快手快腳動起來。

    鴨蛋把桃略洗,撈出後泡到鹽水裡脫掉桃毛,最後洗淨,撈出放進筐里,魯媽去核,茵茵和桂枝削皮,鴨蛋洗好一筐,就趕緊把去了皮的桃切塊,放進架在鍋里的罐子裡,加上水,放好糖,開火蒸,海叔專門負責燒火和支應門戶。

    冬生爺爺又幫著找到了好些野桃樹,今年一下做了四百多罐,庫房裡,當時放杏脯時海叔和長命做了好些木架子,這時全部擺滿了,地上還放了不少,忙了這好些天,一家人看著這甜蜜的勞動成果,一個個喜笑顏開。

    中午吃過飯,茵茵心情極好,坐在門口的葡萄架下,葡萄苗兒才一人多高,現在架上爬的蔓兒,都是絲瓜和豆角。魯媽她們收拾完都到了主院,準備忙紡線織布那一攤。

    「魯媽,這十來天天天讓你裝病,明天那幾個要是來了,你怎麼都要是個病人樣兒,可不能露了餡兒。」桂枝本來是調侃魯媽的,讓茵茵心裡一動。

    「來,我們給魯媽打扮打扮。」茵茵放下手裡的棉條說道,她今天有點興奮,實在坐不住,不想幹活兒。

    魯媽一聽,紅著臉想躲開,卻被桂枝和鴨蛋攔住了。

    「別躲,別躲!」桂枝連聲叫著,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架勢,她和鴨蛋共同努力,把魯媽按倒在茵茵前面的椅子上。

    魯媽額頭高,眉毛濃,鼻樑不挺,這最影響她的容貌了,茵茵研究了半天,取來自製的眉毛鉗,她先用眉筆(那種畫臉譜的細毛筆,嘻嘻)在魯媽眉毛上畫形狀,換了好幾款樣子,鴨蛋和桂枝才滿意,茵茵把已經被折騰地得蔫乎乎的魯媽按倒在躺椅上,開始一下一下幫她修起眉來。魯媽的眉毛又多又亂,茵茵自己也不是行家,她動作謹慎,拔掉一些,就站起來看看,鴨蛋和桂枝也在一邊做參謀,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才把魯媽的眉毛修出形。

    「哎呀。魯媽,你這麼一下,看著好年輕啊。」鴨蛋驚訝地輕呼。

    魯媽的額頭上,扎著個藍色的三角巾,那是茵茵嫌風把魯媽的頭髮吹臉上,礙了她修眉毛。這麼一來,魯媽的高額頭也遮住了,她人的形象一下子變了,原來極丑的模樣去無蹤跡,亮亮的細長眼睛,沒有濃眉的影響,還透出幾分秀氣和嫵媚來。難怪鴨蛋驚訝,連茵茵和桂枝,也盯著魯媽猛瞧。

    「魯媽,他們老這麼叫你,我還當你多大了,你還挺年輕的啊。」茵茵感慨。

    「我,我,……」魯媽忽然忸怩起來,臉漲的通紅,「我哪裡年輕,我都快四十了。」

    「三十幾?三十幾?」桂枝趕緊問。

    「三十七了。」魯媽臉本來黑,這麼一來,更顯顏色重。

    「明天,魯媽,你不要做飯,讓鴨蛋來做。你就這麼打扮著,我再給你上點粉,把過來瞧你的人,都鎮住。嘻嘻,你明天,只管織毛衣吧。」

    「好好,我明天做飯。」鴨蛋笑嘻嘻的應著。

    第二天吃過早飯,鴨蛋正在收拾廚房,魯媽在院裡織毛衣,茵茵、桂枝在紡線。

    陳三衛老婆見荒宅的大門開了,急急忙忙進來,見一個婦人,穿著魯媽平時穿的衣服,和魯媽模樣還有幾分斯像,就笑著打招呼:「你是魯媽的親戚吧?她這陣子不舒服,你來照顧來了?」

    四個女人笑成一團,桂枝只叫肚子疼,把陳三衛老婆弄個莫名其妙。茵茵本來想解釋,無奈實在好笑,喘了幾下,才忍住笑意:「那是魯媽她妹子。」

    又是一陣大笑。

    燕玲來了,她還提了六個雞蛋,說是給魯媽補身子的,見到魯媽,也當她親戚,還一個勁兒地說:「魯媽身體看著那麼好,這次肯定是難受的勁兒大了,這遠方的親戚都看來了。你是她什麼人吶?」

    茵茵看這紡線紡不下去了,乾脆丟下手裡的棉條,四個人笑夠了,才對那兩個大眼瞪小眼發愣的人說:「那就是魯媽,她病好了,我尋思她臉色不好,給打扮了一下。」

    「打扮得好,打扮得好。這一打扮,愣是年輕十來歲,看著跟三十四五歲人似得。」陳三衛老婆嘴快,接著茵茵的話說。

    「臉色還是有些蒼白,這麼打扮了,氣色還好看,回頭還是要多歇歇,把身子養好才是。什麼病呀,要這麼好些天才好。」燕玲聲音溫婉,似乎對魯媽很關心,茵茵卻聽出她話里的懷疑。

    「燕玲姑姑,你不知道,魯媽那天起來,臉色有點不好,我們還沒看出來,她咕咚就倒了,把人能嚇死,去到鎮上,喝了好些的湯藥。大夫說,那病會傳的,要我們照顧她的時候,用布斤把嘴巴鼻子都捂住。幸好那病來的猛,去的也快,其實三天就不燒了,五天就能起來了,大夫說要小心,又避著人好些天,這才敢讓你們進門呢。」這些話是在家裡商量好了的措辭,桂枝說出來,卻非常的逼真,茵茵心裡感慨,若是鴨蛋說出來,勢必漏洞百出,桂枝這小丫頭,比鴨蛋心眼兒多多了。

    「那是瘟病了?」陳三衛老婆臉色驟變,都有點拔腳往外走的架勢。

    「不是,大夫擔心的。只因那病來的太過兇險。其實三天退了燒,大夫都說,大概是著了涼,他也不敢肯定呢,我們就小心著些了。」

    「哦!病氣過去就好了,就好了。」陳三衛老婆長出一口氣,語氣敷衍,過了一會兒,她就找了個藉口離開了,燕玲也跟她一起走了。

    院裡的女人,沒把這些當回事,她們相信了才好呢。

    「沒想到吧?魯媽才三十七,成天魯媽魯媽的叫,把人都叫老了,我說呀,應該給她叫魯嬸兒。」桂枝替魯媽更名。

    「還是叫魯媽吧,要是一改,咱村人,還當家裡來了個魯媽的妯娌呢。」茵茵打趣道,幾個女人又是笑起來。

    肖里正老婆見這幾個女人每天和魯媽在一起都沒事,她後面幾天就天天來,很快在魯媽的指導下,給肖里正織出了一件白棉線的背心。天氣已經進入了秋天,早上起來還是有幾分涼意,肖里正穿出來時村裡的女人看見了,覺得人都精神了許多,好些女人都跑來找魯媽學,茵茵和鴨蛋被吵得不耐煩,躲到主院不出來。魯媽和這些人打交道多了,性格比以前活潑,耐心也增加很多,村里女人都說她好話,竟然有媒婆來找茵茵,給魯媽在石樓村提了一門親事,茵茵想打聽這人好不好,就藉口要和魯媽商量,讓媒婆過幾天再來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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