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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19:43 作者: 風飛鳳
陳里正坐不下去了,他也不想假惺惺去探病,畢竟他們沒什麼交情,再說,他一個大男人,去人家寡婦家內宅幹什麼?
「那,讓你家太太好好養病吧。給她說,有什麼為難的事兒,就差人去找我,在下一定會盡力的。」
他一出門,腳步匆匆去了南落村中一個看著比較富裕的人家,開門的是肖里正:「陳大哥來了?快進來坐。你不來,我還打算去找你了呢。」肖里正一臉熱情的模樣,不過,若陳里正仔細去瞧,一定能看出這笑容,僅僅是皮膚和皺紋堆出的。
「那事兒到底辦得怎樣了?」不待坐穩,陳里正急急問道。讓張焦氏休了茵茵,就是這個陳里正搗的鬼,京城裡,還沒有公婆可以休媳婦的,這兒雖然有這風俗,但農村人,娶一個實在不容易,很少有人會休掉。張焦氏整天坐在牌桌上,怎能知道這個呢?陳里正找到張焦氏,試探著給她出了這餿主意,可把張焦氏高興壞了,自從分家茵茵頂撞她之後,她一直想藉機會,出了這口惡氣。
「照你的意思,已經辦妥了,唉,可真不容易,鬧得挺厲害的。」肖里正還是一臉謙恭的表情,不過,他心裡非常膩味:人家一個小女人,男人不在家,過日子容易嗎?僅僅是沒有把丫鬟嫁給你兒子,你就這麼的整人,這人心也太狠了。雖然你口口聲聲說是為老婆報仇的,你老婆在人家那兒鬧得那麼凶,還說了侮辱人的話,你怎不提呢?
「謝謝老弟。」陳里正怎能知道肖里正的心思,聞言臉上笑成一朵花兒,「哪天到鎮上,我請你喝酒。」
「喝酒就免了,小事兒。」肖里正擺手。
「這怎麼行呢?酒是一定要喝的。哎,老弟,那劉氏,什麼時候能走呢?張焦氏還讓她住家裡呀?」
肖里正越發覺得這陳里正狠毒,不過,他臉上不敢表現出來,心裡暗暗告誡自己,今後離這人遠點,表面卻假裝為難地說:「劉氏大概一時半會兒不會走的,張焦氏拿了她的嫁妝,她這次收回了一些,那些被使用了的,婆子用宅子和地頂帳,已經立了契約,她現在住的宅子和荒地,都轉到她名下了。」
陳里正一愣,大前天,張焦氏還許諾,如果那荒地收回來,就賣給他。他挺喜歡務果樹的,北落村的水,沒南落好,只能長棗樹柿子,卻不能栽杏樹、梨、桃,雖然只差幾里路,那裡的水果,比這邊品相差很多。
「嫁妝能頂那麼多地和宅子?」他有點半疑半信。
「我是沒見過什麼好東西,那天劉氏拿這麼大點一個首飾盒子,很老舊的樣子,居然能在鎮上的當鋪里押出十兩銀子,咱們鎮上的朝奉,可是從大埠子請的,料想不會看走眼。張焦氏還拿了媳婦什麼東西,是從皇宮裡賞出來的,好像也很金貴。」
「?」陳里正很吃驚,張了張嘴沒說話。
「陳大哥,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咱們兄弟誰跟誰呀,你說!」陳里正後牙緊咬,說話都瓮聲瓮氣的。
「我勸你還是放手吧,這劉氏說不定哪天來個大官親戚,若知道了咱們做的事兒,還能輕輕饒過了?那些大官兒對付咱們,還不是像捏死個蟲子這麼簡單?」肖里正說著伸出手,大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一搓。
「她都落魄到這裡了,哪裡還有什麼大官親戚?」陳里正不屑一顧。
「這可說不來,反正我今後離劉氏遠遠的,你不怕我怕!」肖里正心下說,我就是不怕,我也不跟著你趟這渾水,我何苦白白得罪一個人?說不定還是個會帶來危險的人!
陳里正暗罵他膽小,卻拿他這樣沒有辦法,肖里正的話,也讓他心裡有點擔心,他一時腦子裡亂鬨鬨的,看看天色已晚,他只好告辭往家走,邊走邊生氣,他當北落里正也有十年了,村里人但凡有事,都來找他,哪個對他不笑臉相對的?時間久了,他已經養成了跋扈的脾氣,哪個人有丁點忤逆了他,他都會氣憤難耐。
陳里正一個人摸黑走路,越想越氣,肖里正剛才告誡他的話,都讓他拋到了爪哇國:「劉氏,我一定要讓你知道我的厲害。」他捏緊拳頭,恨恨地發誓。
正文 第二十六章 要有實力
同一天夜裡,張焦氏的大兒子,茵茵以前的小叔子張海青,來敲荒宅的大門。
「你來做什麼?」魯媽一臉不虞地開了門,口氣冷冰冰地問。
「我找嫂子有點事兒。」張海青神情有點恍惚,沒有注意魯媽的神態,聲音低啞地說道。
「你找小姐有什麼事兒?」
張海青嘴唇嚅嚅,卻沒有聲音。
「不說,我關門了。」魯媽不客氣地關門,轉身進去了,張海青這才發現不對勁,有點憤怒地對著緊閉地大門,過了一會兒,又喪氣地嘆了口氣,他伸手,再次敲門。
「小姐說你有事兒白天再來,她一個女人家,晚上接待你不方便。」魯媽語氣冷硬地隔著門說。
「你開開門嘛。」張海青費力地壓住心底的難堪,軟聲央求,「我有事找嫂子,白天不好說的。求你了。」
魯媽詫異地看了大門一眼,聲音也略溫和了一些:「你等著。」
茵茵不知道張海青找她何事,見才吃過晚飯,時候尚早,就答應讓魯媽帶他進來。
「嫂子!」張海青有點拘謹地站在茵茵住的那間房子的外間,他還是第一次來嫂子這裡,看到緊窄的房間和屋裡簡陋的家具,很有些慚愧地低下頭,似乎是他造成這狀況的。
「不要再叫我嫂子了。」茵茵指了指八仙桌對面的椅子,示意他坐下,在京城時,他是和茵茵一樣可憐的人,張家的正經主兒,哪個都可以對他呼來喝去的。
「嫂子,啊,不是,我叫慣了,你別生氣。」他低聲說著,語氣有點哀求的意味,茵茵看他說的可憐,心裡也有點酸楚,就岔開話題:「你找我什麼事兒?」
「嫂子,我求你,把那對鐲子給了母親吧。」
「不行!想得美,你知道那鐲子值多少錢嗎?」不待茵茵說話,鴨蛋大眼睛先瞪得溜溜圓,茵茵擺手示意,讓她不要說話。
張海青肩膀耷拉下來:「嫂子,母親實在喜歡那對鐲子,這不吃不喝病了兩天了,我求求你,你就給了她吧,你的好意,我一定會報答的。」
「說的好聽,紅口白牙的就想把人家那麼珍貴的鐲子拿走,真和你媽一路貨。」魯媽跟著張海青進來,就站在門口沒走,這時,憤恨地接話。
「我和母親不一樣!」張海青抬頭惱怒地大聲說了一句,見鴨蛋的大眼恨恨地盯著他,肩膀又耷拉下來,頭也低下去,他聲音里略有點委屈地給茵茵說:「我和母親不一樣的。」
「那你說,你和你母親,哪兒不一樣?」茵茵讓魯媽和鴨蛋別說話,她用溫柔地語氣,問張海青。
「我,我絕不會拿別人的東西----」他說不下去了,臉一下子漲得通紅,他低下了頭,好一會兒不說話,茵茵也不說話,房間裡一片寂靜,寂靜得讓張海青覺得非常壓抑,他鼓了鼓勇氣,低聲說道,「嫂子,我一直認為你是個好人,你對長工都能很好,母親她已經病了,那鐲子你就給她吧,你的好處,我將來一定會報答的。」張海青攥了攥拳頭,鼓足勇氣說出心裡話,不由悄悄長出一口氣。
他的動作,茵茵都看在眼裡,這孩子能這麼孝順,讓茵茵感到高興,即使他孝順的是張焦氏那個麻唬蛋。不過,茵茵並不打算把鐲子就這麼給他。
「你拿什麼報答?」茵茵低聲問道,語氣柔和。
張海青很意外地看了茵茵一眼,嘴唇動了動,說不出話來。
「我只問你,你拿什麼來報答?」茵茵追問,她一定要他回答這個問題。
「我,我反正會報答你。」張海青額頭隱隱有汗水冒出,燈光下亮晶晶的,他見茵茵不說話,又低低地祈求地說,「嫂子,我知道你是好的,都是母親的不是,可是她病了,兩天都沒吃一口飯,你就饒過她,別和她計較啦。那鐲子----」
「海青,你知道什麼是好人,什麼是壞人嗎?」
張海青見茵茵忽然說這話,一臉詫異,張著嘴回答不上來。
「好人是想付出之後,希望獲得相應的回報,壞人們不想付出,光想收穫。好人和好人交往,就是投桃報李,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壞人和壞人交往,你拿了我一文錢,我想方設法拿回兩文去。」茵茵話說的清淺,道理卻深,張海青信服地點點頭。
茵茵繼續說:「好人和壞人交往,那就要吃大虧的,好人先付出,後索取,壞人光索取,不想付出。所以,好人都不願意和壞人交往,誰要是壞人,就沒人願意和他打交道,都怕吃虧。你說,是不是這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