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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19:43 作者: 風飛鳳
    「我也不是不讓他牽走,他總得要我點頭吧?」

    「老海,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怎麼說,也是主子說話算數呢。你們主子,大戶人家的,體面總是要有的,瞧你,讓那麼多人看了笑話。」茵茵站在張焦氏背後,擺手不讓海叔說話。

    「張家太太,你看,這老海也是倔的很,讓他給你賠不是,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你大家戶出來的人,心胸寬,不會和他一般見識吧?」

    「嗯,誰和他一樣啊。」張焦氏趕緊點頭,一臉得意。

    「這一頭牛,也就莊稼戶能看在眼裡,想必你不會當回事的,今天也就是你生老海氣才不讓她帶走的。是吧?」

    「就是,誰在乎一頭牛呀,老奴才欺負我孤兒寡母。」張焦氏剛才哭喊了半天,一張臉跟個花貓似得,這裡幾個人,都在心裡暗暗發笑,也不明說。

    「那,你不在乎,咱們就散了吧,這早飯我還沒吃呢,大概都涼了,走了啊!」里正背著手,悠悠地往外走,茵茵緊跟著里正,海叔則跟著茵茵,他手裡牽著牛。

    「哎----」張焦氏下意識地喊。

    「怎麼了?你請吃飯嗎?」里正已經到了大門口,他半扭著臉兒,問張焦氏。

    張焦氏趕緊閉嘴。

    里正見她不說話,扭頭出去了,茵茵海叔也魚貫而出,把張焦氏氣得臉色鐵青,她又哭又叫了一早上,卻落個竹籃打水一場空。

    「也不嫌丟人,父親怎麼也是個六品的游擊,不就一頭老牛嘛。」張焦氏的大兒子張海青一臉不悅地看著母親。

    「你個小沒良心的,老娘還不是為了你們?」焦氏正一肚子火沒地方發泄,她指著兒子哭喊起來。

    「為了我們,每天去抹紙牌?你看嫂子,都不出家門,魯媽說,手裡活計就沒停過。」

    「哎呀,這沒法活了啊啊----」張焦氏坐在小凳子上哭天抹淚地叫喚上了。

    「哭啥?還嫌丟人不夠是不是?你看弟弟,都跟著你學些啥?在學堂天天挨先生板子,我都不敢說他是我弟弟。」張海青氣呼呼地把手裡的書包放在房門口的桌子上,他猛一拍桌子:「吃飯了,吃飯!」又抬頭看看母親的花貓臉,「你看看你,哭得一臉花呼哨,丟死人了。」

    張焦氏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氣狠狠地瞪著兒子。

    秦媽趕緊擺飯菜。她聽魯媽說,茵茵對她們很好,一家吃的都一樣,心裡懊悔地不行,太太動不動就給她臉子,讓她沒少生氣。

    正文 第六章 罐頭

    罐頭

    茵茵去木工房看了一下,好多木椽都不行了,磚瓦也破損很多,這五間房子,能翻蓋出三間都不錯了。她眼下手頭拮据,這心思只好先按下不提。

    桃子已經開始熟了,茵茵讓陳長庚幫她在鎮子上的瓷器鋪定了一百個一樣大小的瓷罐,過兩天瓷罐回來後,她又讓海叔做了一百個比罐子口略大的棗木塞子。

    新罐子有股子陶土味兒,棗木塞子也有異味兒,茵茵讓魯媽和鴨蛋把這些放在一種叫海子的超大鍋里用水煮。

    東溝里的野桃子,陳長庚兄弟開始一挑一挑地擔回來,魯媽、鴨蛋、桂枝、茵茵,甚至還有海叔、冬生,都忙著削皮去核,茵茵在海子裡放上木架,把瓷罐子裡裝上糖水和桃塊,隔水蒸,蒸好後,把小鍋里煮著的軟木塞一個個蓋上去。軟木塞全都根據罐子口的形狀用刀子修過了,還編上了編號,這時蓋好,應該可以起到密封作用了,茵茵看到罐子涼下來時,木塞都被吸下去了點,就知道成了。

    一百個罐子不夠用,茵茵還添了十幾個。最後還有點模樣不周正的桃子,茵茵加上糖在小鍋里煮了給大家吃。他們第一次吃這麼好吃的野桃子,一個個都愣住了,冬生更是把糖水汁使勁喝,撐得都吃不下飯,一個下午不停地跑廁所。

    「今後,不管多好吃的東西,都不可以吃得這樣沒有節制,不然,身體受不了,別人也會看不起你。」茵茵低聲說他,冬生臉上羞赧,點點頭。

    「你雖然沒有去學堂,是跟著我識字兒的,也不能比學堂的孩子差了去。」茵茵要讓他有榮譽感,肯上進才能有出息。

    茵茵和鴨蛋、魯媽每天早晚,把院子中間開墾出來,想種點菜什麼,無奈這裡儘是沙子磚塊石頭的,她們三個就乾脆用钁頭把地刨虛,陳長庚他們用牛車把沙土運出去,他們回來時,順便從地里運點好土,到時候墊到院子裡。院子裡的土,已經踩的很瓷實,她們都沒勁兒,每天弄不出多大的地塊。中午太陽曬的時候,她們則每人手裡一件毛活。

    這段時間,荒宅的幾個女人在茵茵的帶領下,只要有閒空兒,手上的毛活就沒停。先是茵茵的,再是孩子的,再是魯媽鴨蛋和幾個男人的,最後,這屋裡每人都有一兩件。當然,茵茵是毛衣毛褲毛襪子毛手套,鴨蛋和魯媽非要給她織的。

    「小姐,還有點毛線,給你織個毛圍脖吧。」鴨蛋把最後一點駝毛紡完,一邊收拾紡車,一邊給茵茵說,進入八月,駝隊明顯少了,好幾天都沒一個影兒,駱駝身上掉毛也少了,她們茶鋪子就關了門。

    「別給我了,我衣服比你們誰都多,誰凍著也凍不著我。你給海叔織吧。」茵茵看了看毛線,「這應該能織出兩個帽子,一個給海叔,一個給冬生吧。」

    「我不會織帽子。」鴨蛋馬上不高興了,她重重地把手裡的毛線放進笸籮里,撅著嘴在那裡生氣。

    「我會,就是一個圓筒筒。」桂枝笑嘻嘻地過來,準備拿毛線,鴨蛋在她手上拍了一下,桂枝拍回去,她倆你一下我一下,打鬧起來。

    「二叔!」桂枝重重打了鴨蛋一下,轉身,像是看見她叔叔回來一樣,跑出去了,鴨蛋腳下頓了一下,有點不好意思追,撅嘴哼了一聲。

    陳長庚這些天,正帶著弟弟們,正抓緊時間往地里移栽酸棗樹,前段時間,茵茵見他們用钁頭刨坑挺不方便,就畫了工兵用的那種尖鎬的樣子讓送鐵匠鋪打出了三把,陳氏兄弟吃飯時,使勁夸這鎬頭好用,魯媽也在茵茵跟前說過好幾次,村裡有人照著學呢。

    茵茵當掉了那個從婆婆手中要回的首飾盒子,這是她嫁妝中僅剩的唯一值點錢的物件了。換回的十兩銀子,她添了磚瓦木椽,由陳長庚張羅著,把木工房翻蓋出來。茵茵乾脆把木工房那塊地划進院子,房子也不像以前坐北朝南,而是翻過來,成了荒宅的南房。她準備一間給海叔住,一間做庫房,原來的庫房,改成牲口棚子。

    荒宅這麼一改,就變成長方的格局了,北屋兩間,一明一暗,給茵茵和鴨蛋住,南房是木工房,東邊一溜五間,兩間做庫房,那三間搖搖欲墜,還等著茵茵翻修。西屋只在靠南頭蓋了兩間,一間魯媽住著,一間做了廚房,大門,開在西牆的南頭,院子由矮牆隔開,茵茵住的北邊小院,留下兩間東屋的庫房和她住的兩間北屋。

    因為是翻蓋,拆房子雖然用了幾天,但門窗和樑柱等都不用木工再加工,房子蓋得挺快的,不到一個月,就完工了。

    海叔和陳氏兄弟幾個,每天趕著牛車到地里,儘管天氣已經有點涼,移栽酸棗樹的成活率太低,陳長庚不能繼續幹了,但他們仍在挖樹坑,為明年春天栽樹做準備,海叔則在山溪衝出的荒灘上,揀拾拳頭大的鵝暖石,準備鋪房間的地面,他還想跟院子也鋪上石子小徑,下雨天在院子裡走,就不怕踩兩腳泥了。到吃飯的時候,他們幾個,把工具放到海叔趕的牛車上,一起說笑著返回,村里人,見這不是一家人,卻能齊心協力,日子過得其樂融融,都挺羨慕的,里正有個遠房兄弟肖水民,離茵茵住的荒宅不遠,家裡兩個兒子為點小事吵架,誰勸也沒用,里正氣得,指著那倆罵了一頓,完了,說道:「你看看,人家那還不是一家人呢,聽過他們起口角嗎?」

    「小姐,村里人都說,陳長庚兄弟好,給咱們幹活實在,沒人看著,從不偷懶。」魯媽經常到外面買點菜呀豆腐的,閒話聽得多些,回來給茵茵學舌。

    「這幾兄弟是不錯,」茵茵也覺得滿意。

    「也不看看,小姐對他們多好的。哪有僱人還幫著看孩子的。」鴨蛋總是把茵茵放在第一位。

    「不能這麼說,有些人,你對他好,他心裡明白,也願意報答。像我婆婆,我以前對她難道不好嗎?她什麼時候覺得我好過?我越是對她好,她越是變本加厲欺負我。那種沒良心的,就屬餵不熟的種類,一旦看清真面目,就要離他們遠遠的。」茵茵感慨地說了一大堆,魯媽和鴨蛋使勁點頭。

    「小姐,你比我還小,一直窩在屋裡不出門,也不知怎麼弄清這麼些大道理。」鴨蛋大眼裡全是欽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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