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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19:43 作者: 風飛鳳
半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陳長庚很謹慎地把鴨蛋送到大門口,才返回去。茵茵讓魯媽把知了猴用鹽水泡了,準備第二天剝了皮,裹上面,炸了給大家當菜吃。
陳冬生這晚肯定給陳長庚炫耀他認字了,第二天陳長庚非要讓他給茵茵磕頭,說是行拜師禮:「你既然給我行禮了,那我後面,可要嚴格要求了。」茵茵隔著窗戶,對陳冬生說話,陳冬生點頭:「先生,我好好學。」
因為要修房子,陳長庚和幾個弟弟都開始忙乎,魯媽蒸了一鍋饃,一頓就下去一少半兒,她以前雖然在莊子裡,但不負責在廚房做飯,這一頓讓她領教了男人們到底有多能吃。晚上,人散了,她低聲給茵茵報告:「照這麼著,咱這一百斤麥子,吃不了幾天的。」
「這幾天太陽很好,陳長庚說,大後天就開始割麥子了。咱們那是荒地,地力貧瘠,麥子熟得早。」
「小姐,咱那地收不了多少麥子的。」鴨蛋幫魯媽說話,茵茵知道她倆的意思,為將來的日子擔心唄。
「你們別怕,我會想辦法的。」茵茵安慰她們,這段時間,茵茵也想了很多,除了那地,她必須想別的辦法,不然,這一年都熬不過去。
下來兩天,陳氏兄弟幫茵茵在院子中間砌起一道矮牆,把院兒分成內外兩部分,牆上留的這個小窗,就成了他們接受命令的地方,房屋上面,瓦片破了的,牆面上土坯殘破的地方,他們都幫著收拾好了,幾間破房子,都可以住人了。
茵茵的地雖多,糧食打的卻少,沒多久麥子就收完了,她又不打算種秋糧,陳長庚兄弟幾個就沒事兒了,不過,陳長庚是勤快人,他天天帶著幾個弟弟去地里,準備把靠溪水的那裡整理出一小塊地來,希望能種點蔬菜瓜果什麼的,改善家裡人的伙食。
正文 第四章 酸桃兒
「魯媽,我昨天看見咱們這裡,過很多多駱駝。」
「咱們這裡是勉西省的人去來咱們河東、勉南的必經之路,從西邊過來的東西,都是由駱駝運的呢。」難得魯媽說話這麼順溜。
「哦。那咱這兒經常過駝隊了?」
「就熱天,天冷的時候就沒了。從咱村邊上過去,穿那個山谷,聽說是去勉南的。」
「魯媽,那你和鴨蛋在村口,開個茶水店,行不行?」
「有人開過,說是不掙錢,駝隊在前面鎮子上,都吃過東西了,在咱這兒,最多就是歇歇腳,喝喝茶。」魯媽眼神里有擔心。
「不掙錢不要緊。魯媽,駝隊喝水休息時,讓冬生、桂枝用小耙子把駱駝身上退的毛勾下來,咱們用來織毛衣、做棉襖,那可暖和呢。」
魯媽奔兒頭下的小眼睛其實滿亮的,和她見面多了,就不覺得她難看了,還覺得她挺耐看,這時,她眨著小眼,滿是欽佩,就是說出來的話,讓茵茵沒法接受:「二少奶奶,你也太精了,這是雁過拔毛呢。」
「說什麼呢。」鴨蛋馬上不願意了。
魯媽臉色有點不好意思,訕訕地笑了一下。
「二少奶奶,讓我跟魯媽去就行,我手快,一會兒就薅好多毛呢。」桂枝趕緊過來,對茵茵說話。
「小丫頭片子,心眼多,害怕耽誤你弟弟讀書呀,這麼熱的天,學堂都放假呢,你也不怕你弟弟熱著了。」鴨蛋在桂枝頭上戳了一下,桂枝對著鴨蛋做了個鬼臉,這倆不知怎麼回事,沒多久就熟了,成天鬥嘴。
「白天太熱了,冬生還是孩子,書就不讀了,早晚涼快時,多念一會兒吧。」茵茵說著自己的打算。
「哦。」桂枝應了一聲
陳長庚很快在村口搭起了個糙棚子,魯媽帶著桂枝冬生在那裡賣茶水,鴨蛋把每天薅的駝毛洗淨晾乾,沒幾天就收了一包袱。
「這夠一個棉襖了,二少奶奶真----聰明。」魯媽大概又想說「精」,見鴨蛋的大眼在盯她,就改口說了個聰明,鴨蛋的嘴角就翹起來:「小姐讓我明天就去鎮上找人彈了。」她要紡線學著織毛衣呢。
晚上吃過飯,陳氏兄弟的老三老四,帶著幾個小的去捉知了,他和老二,則坐下用舊筷子給茵茵她們削織毛衣的簽子。自從吃了一次知了猴,他們天天晚上都去抓,也不問茵茵能治什麼病,大概明白茵茵是在敷衍他的吧。魯媽當然不敢天天用油炸,家裡沒有那麼多油的。,茵茵這下可把知了猴吃法的花樣領教了個夠,炸、蒸、煮、熬湯、砸碎,用水濾去殼子,和在麵條里,一個月下來,魯媽說她都做煩了,桂枝和冬生的臉上,顏色不再青黃,冬生兩頰,都不再凹陷了。
「咱們大人看不出來,你看,冬生的臉色都紅潤起來,這都是你魯媽的功勞。」茵茵給魯媽打氣,經過一個多月的接觸,她發現魯媽根本不是家裡人傳的那個樣子,而是一個善良的好女人,就是不會說好聽話。
「小姐,還是你行,陳長庚對你感激不盡,帶著他的弟弟們把地東頭那裡的石頭揀乾淨,挑來好土墊上,種的青菜都長這麼高了。現在每天起早摸黑挖坑栽樹,這人一點兒也不偷懶呢。」鴨蛋一邊織著毛活,一邊和茵茵聊天。
「對老實人,就要實心實意,你肯對人好,人才會對你好的,不要什麼事兒都斤斤計較,吃虧占便宜,不是那麼重要。」茵茵假裝板臉教育鴨蛋,還沒說完,自己先笑了。
「嗯。」鴨蛋的臉上的表情卻很鄭重。
「先生,爺爺讓我帶給你的。」冬生來了,手裡提著個小籃子,裡面有幾個桃子,「昨天他找羊時看見的,他還說,東溝里有很多,就是沒熟,他挑紅的摘的。」
鴨蛋挺高興,摸了摸冬生的頭:「冬生真乖。」冬生靦腆地笑了笑。鴨蛋把桃子洗好,挑最紅的一個給茵茵,又給冬生了一個,這才拿兩個,自己咬一口,另一個跑著送給魯媽去了。
桃挺硬的,還有點酸,並不是很好吃,杏成熟都過去一個多月了,柿子棗兒都還要過段時間,這些天大家都沒什麼水果吃,吃著這酸桃子,還一個個都顯得挺香甜。不過,幾口吃過,速度都慢了下來,這桃太酸,倒牙呢。
中午魯媽做的湯麵條,陳長庚幾個呼嚕呼嚕地吃得飛快,桂枝和冬生卻有一口沒一口的,陳長庚看見了,擔心地問女兒:「怎麼了,不舒服嗎?」
「沒有。冬生把爺爺摘的桃帶過來了,酸炸腮了,我現在牙軟的咬不動麵條兒。」桂枝皺著眉,苦笑著說。
「那桃就是太酸了,野桃子。」老四長命接了聲,他起身到廚房,又端出了一碗麵條來。
下午,茵茵見剩兩個桃兒,她還想吃,就給魯媽說:「你把這倆,用糖水稍稍煮一下,給我送進來。」她對自己嘴饞有點不好意思,魯媽卻沒多想,她看來這是天經地義的。
糖水桃子很好吃,硬硬的口感變脆了,酸味也溶化到水裡,茵茵一口進嘴,停住不吃了,魯媽有點著急:「少奶奶,是不是煮的淺,不好吃?」
茵茵想起前世的糖水桃罐頭來。能不能做罐頭呢?冬生的爺爺說那溝里還有好多,如果把這做成罐頭存儲到冬天沒有水果時來賣,應該很不錯吧。
緊挨茵茵住的荒宅南邊,有個破敗得不行的木工房,這也是茵茵分得的產業,家裡在鎮上,有兩個鋪子,婆婆分給了兩個小叔子,她的親生兒子,茵茵說她太偏心,她就拿這個好幾年都沒生產的過的木工房當產業搪塞茵茵,還說海叔是木工,非要讓老頭跟茵茵。
海叔覺得自己老了,屬於只能吃不能幹的廢物,他見婆婆做事這麼狠心,就死活不肯過來,還威脅婆婆,如果讓他過來,他就到縣裡去告婆婆。海叔是跟著曾祖打過仗的,家裡人對他都有點退讓,婆婆似乎也不敢過分和他吵架,就把他留在那邊了。
茵茵心裡覺得,分家的那些都是死物件,日子要好過,關鍵在自己經營,擺脫婆婆這個麻煩精是最好的結果,婆婆越是過分,她就越是有理由和她斷地乾淨,鄰居們知道她們家這麼分,沒有一個不在背後罵張焦氏的。茵茵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唉,這社會也沒個玻璃瓶子,看來罐頭要裝到瓷罐里了。」茵茵低聲地自言自語,鴨蛋以為是囑咐她,趕緊過來:「小姐,你說什麼呢?」
「去問問海叔,是不是能做些棗木塞子,讓我做罐頭瓶蓋子。」
「我去問。」鴨蛋話音沒落,人都出了門,她一直擔心小姐沒錢了,受委屈,以為茵茵想要做點什麼木器賣錢呢。
「太太摸牌去了,海叔在修馬車呢,他說,他好些年都沒做過木工活兒了,害怕不能令小姐滿意呢。其實海叔本來就是二把刀,手藝不精的。」鴨蛋撅著嘴,蔫蔫地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