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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5 17:11:29 作者: 繁星春
    對於與她相處,也越來越自在;對於找兩人間的共同話題,也越來越得心應手。

    除此之外,笪凌還有一個小發現:

    對司淼而言,清醒時與不清醒時的記憶似乎不是共通的,笪凌觀察到這點,發現她如果是清醒狀態,會租一間離華清醫院近的地方,搬過去,方便探望母親;如果不是清醒狀態,她才會回到公寓裡。

    這裡面是有差異的,不清醒時的司淼問過笪凌這些問題。

    笪凌害怕刺激她,產生不可控變化,斟酌著說了一部分,瞞了一部分。

    時間在這樣的日子裡平緩走著。

    直到不久後的某一天,司淼偶然間看見一則新聞:

    驚!坎特集團老總陳銘威竟跳樓自.殺!

    司淼準備劃開的手指一頓,她凝視著這行簡短的字,心中閃過繁多思緒。

    一分鐘後,她還是點進了這條消息。

    這條八卦資訊寫的很有街頭小報的味道,言辭誇張,用詞簡單,一眼掃過去,有用的信息並不多。

    司淼劃出去,上網搜索:坎特集團。

    才打出四個字,搜索框下面已經跟了一串搜索詞。

    #坎特集團老總陳銘威跳樓#

    #坎特集團退市#

    #坎特集團陳銘威破產#

    ……

    諸如此類的搜索詞占滿了屏幕。

    司淼點開了第一個。

    她快速瀏覽著各類資訊報導消息,篩出了她想知道的信息。

    在笪氏集團和溫氏集團的雙重打擊下,坎特集團不但未能完成原定的向國內開拓市場的目標,連原先的產業都沒能保住,最終資金鍊斷裂,宣告破產。

    老總陳銘威背上巨額債務,絕望之下跳樓自.殺。

    有的新聞里還配了圖,當然,是打了馬賽克的圖片,但背景的高樓還是能看的清清楚楚。

    司淼看清樓身logo,眼神一凝:她認得這個地方。

    當年,司芳雅第一次確認丈夫出軌,就是在這棟大樓外面。

    這是後來一切事情的導火索開端。

    倒是巧合,在這裡開始,也在這裡結束。

    坎特集團並不算是小公司,它破產倒閉的消息引起了很多媒體人的興趣,被大肆報導,網絡上的配圖多的是,不僅有陳銘威身亡的照片,還有他跳樓之前瘋瘋癲癲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穿著邋遢,不修邊幅,鬍子拉碴,曾經尚算俊朗的臉如今皺紋橫生,頭髮如雞窩般雜亂,眼神無光,在天台上歇斯底里地吼著,手舞足蹈,一點曾經的體面都不剩。

    宛如一個落魄狼狽的老乞丐。

    司淼看著屏幕上那人花白的頭髮、遍布的皺紋和瘋癲的神情,心裡不可避免地湧上一股巨大悲哀。

    再怎麼說,這也是和她血脈相連的人。

    雖然恨他,但真的看到他死了,還是有些悲哀。

    但這是他自己作的,怨不得別人。

    有人逼他重男輕女嗎?

    有人逼他找替身嗎?

    有人逼他出軌嗎?

    有人逼他冷暴力自己的妻女嗎?

    沒有。

    沒有任何人迫使他做出這些事,做出這些決定。

    這都是他自找的。

    司淼平復著心情,關了屏幕。

    她得到了想要知道的消息,便沒再繼續看下去。

    再多的,也沒必要看,都是一些捕風捉影的推測而已。

    她靜靜地看著窗外那棵枝葉繁茂的大樹,心思卻飄遠了。

    這件事,是笪凌做的吧。

    可他從來沒說過。

    他變了很多。即便司淼已經刻意不去關注他,刻意忽視他,但他還是如水般溫和地流入自己的生活,留下淺淡但難以磨滅的痕跡。

    他在努力地改變自己,靠近她,契合她。

    不再需要她來迎合他,他會主動軟化自己,貼合自己。

    司淼眼神複雜,心裡很多個念頭糾纏纏繞在一起,如一棵枝葉虬繞的大樹,裝載心事的果實在情緒的催動下越發成熟,飽滿地墜在枝頭,只待摘取。

    視線胡亂飄移著,不知不覺又移到屏幕上,想起剛剛所見。

    剛剛軟化的心重又堅硬起來。

    她雖然從來沒有說過,但在她的心裡,是一直恨著這個名義上的父親的。

    他造成她們母女悲劇的源頭。

    但是雖然恨他,卻從來沒想過要他死。

    只是沒想到,他這麼經不得打擊。

    想來是順風順水一輩子,習慣了什麼都在掌控之中,習慣了特權,一朝失去權勢,才會覺得難以忍受,進而輕生。

    畢竟是那麼傲慢、唯我獨尊的人。

    在她的童年記憶中,這個人宛如一個龐然大物,帶給她極大的壓迫力與恐慌感,甚至讓她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只要聽到他的名字,胃部就開始抽搐,就想嘔吐,一聽到他的消息就渾身僵硬,克制不住地發抖。

    但現在,這個不可一世的人死了,那樣窩囊地死去。

    原來他不是不可戰勝的,原來他也是個有弱點、有恐懼的普通人。

    籠罩在他身上那團迷霧一樣的光環忽然就消失了。

    這個人一直像一塊烏雲一樣壓在她的頭頂,這麼多年來,她一直選擇性地迴避與他有關的消息,卻又不敢完全屏蔽關於他的消息,生怕他再次帶給自己和母親厄運,戰戰兢兢地活了這麼些年,總算不用再活在陰影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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